變。
“不愧是衢山船坊的船,打著馬大工的字號”鄭凌抬腳踩了踩甲板,“操舵轉向比起泉州打造的那些貨色強了不知多少。”
“哼!”鄭慶冷哼一聲,“四千五百貫一艘,要是再差了,還有的人買嗎?”他是不忿氣,在泉州,普通的新造千五百料海船頂天了一千八百貫,若是換了樟木、格木等上好木料加以精雕細琢,也不過兩千五的樣子。但這衢山船倒好,下水兩年,跑了兩趟南洋的二手貨都敢報出四千五百貫的價碼,且是實打實,不待還價的。虧了這兩艘船是在泉州掛牌的,要是在興化軍老家裡,鄭慶早提刀子把那趁火打劫、漫天要價的船牙子砍成兩段了。
鄭凌撫摸著船舷。長條船板厚厚的釘了三層,釘孔和船板之間都被油灰封住,撫過去,平滑一片,就如新磨的銅鏡一般,他讚歎著:“這手工,四千五百貫錢花得值啊!再說,要是駕著家裡的福船來昌國,就太扎眼了!”
“……嗯!說得也是!”鄭慶點頭。鄭凌說得確是沒錯。這兩年,兩浙外海上跑的新近海船,都是仿著衢山船的式樣,船身修長,桅杆高聳,形制同舊式海船差了不少,與福船的區別一眼就能看出。要是突然有兩艘福船行在一群衢山船中,就如一群白羊中混了兩隻黑羊進來,的確扎眼,說不定就會被趙家的眼線盯上。雖然按鄭凌早前的猜測,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但這點風險不值得冒。
“不過,”提起衢山船,鄭慶便想起一直想問卻又忘了問的事,“衢山船那麼多,何必一定要買衢山船坊的,其他船坊出品的衢山船應是便宜不少罷!家裡公帳也只剩三四萬貫了,買這兩艘船一下去了三成。”
鄭凌笑了一下:“既然要買就買好的,不上不下,錢花的卻冤枉了。慶叔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潛去衢山探查的時候,也曾順道去兩浙路的幾家大船坊走了一趟。在那幾家船坊,與我們腳下這兩艘形制相同的衢山船,作價也要兩千五百貫,但做工還不如泉州的精細。跟衢山比起來,差得更遠。”他搖頭感嘆:“明州船場傳承幾百年的老字號,畢竟不是那些新起的暴發戶能比得上的。”
“四千五百貫也太貴了,衢山船坊,這型號新制海船卻也不過三千五!跑了兩年的舊船,竟然比新的還要貴上一千貫!”提起這事,鄭慶就是一肚子火氣,福建路上從來都是鄭家拿刀斬人,現在卻給中介舊船買賣的船牙子血淋淋的反斬了一刀,他鄭慶幾曾吃過這等冤枉虧。
“沒奈何!”鄭凌很無奈,“衢山船坊的訂單都排到四年後了,哪裡等得起!?不過……只要攻下衢山,奪了船坊,到時要船有船,要錢卻也有錢啊!”說著,他陰陰笑了起來。空中一絲殘月映照,鄭凌臉上的陰影扭動,一片猙獰。
衢山船坊每年出產各式大小海舶一百五十餘艘,其中最好的兩成留作自用,其餘的則向外發賣。兩浙路的船主們對此趨之若鶩,爭先搶購,就算要排隊等上幾年也毫不在意。當年浪港寨的幾次海戰,以及良鄉船行的順利運作,早把衢山船坊和馬大工的名號打出去了。船速快,載貨多,抗風浪,易操縱,同時還經過了海戰的證明,極是堅實耐用,哪個船主不喜歡這樣的船?
鄭凌笑聲一收,又扳著手指算道:“我找人計算過衢山船坊的成本,材料人工都加上,平均一艘船仍能淨賺上五百,一年發賣一百二十艘,那是整整六萬貫!我們家不惜壞了名聲,拉下面皮,辛辛苦苦的在海上來回跑著,每年也不過掙上七八萬貫!衢山單單一家船坊就快趕上家裡全年的收入了。何況他們是淨入,而家裡還要貼上老本去喂那些餓狼!……實在差得太遠啊!”
鄭慶連連點頭,這些數字他聽鄭凌說了多次,但每次再聽,心中依然會升起一團熱火,灼得口乾舌燥,眼中都冒著金光。為這些錢,就算再次下海做賊都值了。他望著遠處,夜色下那條如蛟龍般細長的陰影,只看得一群肥羊在上面跳動。衢山並不僅僅是一家船坊,衢山港、良鄉船行、還有一些雜用作坊,都是日進斗金的買賣。衢山牌的牙刷牙粉,自從鄭凌在衢山走過一趟後,現在鄭家上下日常都在用著。
現在誰還能記得,在五六年前,衢山前身的浪港寨,卻僅是個窮得叮噹響的鄉下破落戶,鄭九當年每每聽人把他跟昌國的窮鬼趙櫓相提並論,總是不屑的吐口口水。但風水輪流轉,從五年前開始,浪港寨就日漸興盛,漸漸把鄭家甩在了後面,尤其是趙瑜當家後,衢山島上彷彿變成了金山,去過當地的客商都大讚著島上的富庶,反觀鄭家,鄭九雖是升了官,但財一點沒發,家計反而日漸窘迫,一點棺材本都快蝕光了。兩廂對比,鄭慶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