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盯了幾眼,很快便看透了眼前的形勢,“女真人對我們的巡邏時間早已計算清楚,他們不應該在我們面前渡海。而且渡海也不需要點火。更不需要燒這麼旺——他們是想要用火攻來對付我們!”
“火攻?”吳傑搖頭不信:“我們又不是在港中,更不是在內河下游,他們玩火攻能燒誰啊?”
“女真人又不是在海上過活,他們世居內陸,能想到在水戰時用火攻,已經難能可貴了。”楊崇突然話音一頓。貌似想通了什麼,恍然道:“啊,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
“明白為什麼陸督推斷得是初七,而女真人卻提前了兩天出動了!”
“為什麼?”吳傑問道。
楊崇道:“這條海峽,每當起潮的時候,海水湧進海峽水道,浪大濤急。只有初七、初八、初九這三天潮水比較小,水面平靜,易於渡海。所以陸督才會這麼推斷。”
吳傑點著頭:“沒錯!”
“但每日潮漲潮落。我們東海人當然無人不知。可是那些女真人、契丹人,他們世居內陸,會考慮潮水的事嗎?”
“……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吳傑不得不承認楊崇的說法有理。輕視敵人要不得。但把敵人想得太聰明也不太好。
“女真人比預計提前的事可以不論,”楊崇又道:“現在關鍵地是,既然他們這裡用火船來圍堵我們,在其他地方肯定已經開始渡海了!——女真人絕不會浪費時間。”
“渡海了?!”吳傑興奮地咬起牙,“太好了,就等著你們了!……加快速度!把什麼火船、木筏的嗎,全都給俺轟翻掉!!”
“不,最好不要!”楊崇連忙阻止,見吳傑拿眼瞪他。忙解釋道,“陸督不是說過,要放女真人上島嗎?他不是命我們看到女真人地大部隊,只要裝模作樣的阻礙一下,讓他們不起疑心的渡海就足夠了嗎?既然女真人放出了火船,我們乾脆就躲著火船走一陣,放幾炮,然後退走就行了。女真人不會懷疑,我們也可以完成陸督的命令。”
吳傑臉色難看起來。在甲板上呆站了半刻,看著巡海船前後兩處,漸漸圍起了成片地火焰,他才一跺腳,轉頭下艙,丟下一句話:“這裡交給你了!”
“船長!你下去檢視炮組嗎?”楊崇在後面喊著。
“檢視他娘!”船艙中傳來怒氣衝衝地聲音:“俺去睡覺!”
宣和元年四月初六,辛巳。西元1119年5月16日
黃昏時分。
海峽中,一艘長約五丈的木船在海面上乘風破浪。修長精緻的船身,穿梭在周圍數百具木筏之間。顯得格外突兀。完顏婁室和他的麾下幕僚、親衛幾十人就在這艘船上。雖然自幼已習慣於馬背上的顛簸。但他們卻沒有一個能適應海上的風浪。伏在船幫,向外嘔吐者為數眾多。只有婁室一人。雖然臉色同樣蒼白,但
他卻手扶長槊,在船頭站得筆直。
槳手們把船槳劃得飛快,二十支槳葉在水中倏起倏落,如同一對對翅膀,每一次扇動,船身便能前出十數丈。無人吝嗇氣力,手臂上的一條條肌肉都開始不住顫抖,但仍沒有人慢上半分。雖然由於火船的威脅,東海人的車船現在已經不敢再深入渡海地隊伍中。但在海上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這艘船上載的是完顏婁室,若是他出了意外,沒了軍中主帥的隊伍必敗無疑,而他們這些槳手也沒一個能活。
不過一刻鐘地工夫,木船便橫過了一里寬的水面,剛在灘塗邊停穩。完顏婁室當先跳下,向島中走去。
“爹爹!”看見父親從沙灘上走來,完顏活女重重的雙膝跪倒,匍匐在地上。
“起來罷!”完顏婁室嘆了一口氣,“謀衍的事,就不必再說了,這也是他的命!生老病死,本就是命中註定,強求不來的。”他平平靜靜的說著,臉上的悲慼卻掩飾不住。
“爹爹!那幫東海人可是把謀衍他們……”
完顏婁室搖著頭:“你拿起刀槍要殺人,自然也會被別人殺。想想每次戰後,掛在我軍帳前的人頭難道還少了嗎?”
“……”完顏活女無言以對,只能低聲嗚咽。
完顏婁室抬手把長子扶起。嘆道:“女真男兒本就該死在馬背上,總比死在床上好。就像海東青一樣,只會在飛上天地時候死去,絕不會死在窩裡。”
“難道謀衍的仇就這麼算了?!”
“怎麼可能?!”婁室的臉猙獰起來,“他們一個也別想活!”
宣和元年四月初七,壬午。西元1119年5月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