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匯嘆道,被趙瑜點醒,以他對大宋君臣的瞭解,很快就判斷出屆時道君皇帝的反應:“一旦沒了平州,張覺在大宋眼裡就是一個會引來金人大軍的禍害。而且張覺活著,就是指證宋人背盟的活證據。道君皇帝不會留下張覺活口給金人的。他必死無疑。”
“沒錯!大宋不是東海,趙也不是我趙瑜。為了自全,道君皇帝不會顧惜區區一個張覺。”
“若真的走到那一步,燕地人心必然渙散,所有投靠大宋的故遼官吏,肯定會重新倒向金人……當然,也有許多會來我東海。”陳正匯對趙瑜笑道:“看來天津城又要擴建了。”
從燕地戰事結束,到現在不過半年時間,天津的人口又膨脹了數倍,逃難到天津、以求東海庇護的燕人超過了八萬。幾乎是轉眼之間,天津鎮的戶口就已經達到了三萬戶以上,若是張覺真的如趙瑜所料,有了如此悽慘的下場,那投奔到天津的燕人恐怕能達到十萬戶。以如今的天津城的規模,當然不足以保護這麼多人。
趙瑜卻搖頭道:“天津沒必要擴建太多。把去年築的冰牆改成磚石防線就夠了。駐紮在天津的三千鎮戍軍已經是極限,我不可能放太多的兵在那個無險可守的鬼地方。”
趙文問道:“那這麼多燕地百姓該如何處置,總不能拒之門外。”
趙瑜道:“送他們去東瀛!”
“東瀛?”
“沒錯!就是東瀛。”
倭國也好,日本也好,這時都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東海最新版的地圖中,那一串島嶼的名字,叫東瀛。
陳正匯反對道:“燕人可是不願離開故土被遷移到遼東,才會來投天津。如何會願意去更遠的東?”
“當然會願意!”趙瑜笑道,“燕人逃來天津,更多的是為了避兵災。把他們送去東墾荒,有大海阻隔,完全可以鑄劍為犁,永不需再擔心兵事!只要我們依臺灣舊例分配土地,至少有一大半人願意去。當然,我不會只放燕人去東瀛,今後來投東海的浙人、福佬和粵人,都要選出一部分去東瀛。以便能分而治之。”
“把他們送去遼南不是更好?”趙文又問道:“有女真人的壓力在,他們只能緊緊依靠我東海。遼南的那片土地到現在還是一片荒蕪,女真人不敢過來,我們又不過去,半個臺灣那麼大的地方,又是最上等的黑土,插根筷子都能芽的土地,撂著荒實在太可惜了。”
果遼南的勢力太強,金人敢不敢丟下遼東不顧而對大宋動手,那就難說了。
我不希望金人南下時,讓他們心裡有太多的顧忌。”
“大王!”陳正匯聞言叫了起來,雙目瞪得如牛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這是要眼睜睜的看著大宋百姓陷於水火?!”
趙瑜微微冷笑:“我會救他們的……從金人的鐵蹄之下!”
第十九章 謀算(下)
宋宣和五年六月初一,壬午。//提供最新章節閱讀}西元月25日
開封。
另一座趙府。
“張覺派來的密使已經到了東京?”內院的偏廳中,坐在正中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而恭立在他身前,則是一個僕役打扮的青年。
“回主子話!”青年的口音和用詞帶著一股濃濃的契丹味,“李安弼和高黨今早卯時的時候,已經從陳橋門入城,住進了王相公的別苑。雖然他們都藏在車中,不過領頭的是金槍班的王押班,奴才卻是認得。前日便聽說王押班帶著幾個手下奉旨出京北上,今天就看到他護送著兩輛大車進京。
金槍班是天子宿衛,平日都不出宮的,今次會被派出來,不是為了護送張覺的密使,還會為了誰?”青年炫耀著自己的眼光和見識,希望換來中年人的一聲讚許。
不過傳入他耳中的,卻是一聲脆響。出自汝窯的天青色茶盞,在地上碎做了千片。在後世,一件汝窯可抵千金,就算在此時,汝官窯的瓷器也是專供皇家的貢物,人臣非賜不得見。而被砸碎的這枚茶盞,正是御賜之物。
“利令智昏!利令智昏啊!”中年人起身一腳把茶盞碎片踢散,全不在意御賜之物的損壞,只痛心疾的叫著,“今日不聽我趙良嗣之言,日後天下必因此遭劫!”
趙良嗣,原名馬植,本是遼國的光祿卿。當年他眼見著女真勢力日盛,而天祚皇帝仍任用奸臣、荒於朝政,故而失望透頂,便趁童貫出使遼國的機會,潛入使團之中,獻上了聯金滅遼的計劃。
作為從遼國歸附、一手推動大宋北伐事業的主謀,趙良嗣很清楚女真鐵騎的戰力是如何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