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鴨綠江畔的江甸屯內外,這段時間掛滿了白布幡。自一個月前起,僧道懺經的唄誦之聲也無一日停歇。在江甸屯做了三十多年屯長的寧老封翁,在六月下旬壽終正寢。
寧老封翁是第一批來到桓州屯墾的漢民,又是地方上的豪紳。他做了三十多年的江甸屯長,原本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軍屯,一年年的擴大。在縣中的戶籍簿,原本只有一個村子的江甸屯,現在已經有十幾個相鄰數里的村寨組成。近千戶人家,都是以寧老封翁馬首是瞻。
這些年來,四里八鄉,但凡有關紅白喜事,都是以能請到寧老封翁為榮。這寧老封翁不但在桓州當地有聲威,而且還生了個好兒子。破虜將軍寧易,是新晉的陸軍副總參謀長。在剛剛結束的第三次西征中,為大宋打下了蔥嶺以西【中亞】的廣大土地。
十年以來,在天竺不斷征戰的幾個野戰營兩年一輪換,已經將天竺半島交通便利的地域大半征服。但在天竺北方的兩個突厥人的王國,也在乘機向南拓張領土。所以在第二次西征結束的十年之後,第三次西征戰爭打響。兩支大軍一支從天竺北上。一支則西出蔥嶺。寧易親領西出蔥嶺的一路,大戰小戰幾十餘次,殲敵二十餘萬,與友軍一起,將突厥餘部趕去更西的地方。
經此一戰,寧易得享殊勳。而父以子榮,原來的寧屯長,就變成了寧老封翁。走到縣中,連縣主都要來拜會。想見州官,使人遞上張名帖也就可以。現在他病逝,縣主親自到場,州官也是派人送上了一份奠儀。而且不僅是州縣親民官,連吉林路的最高軍事長官也被驚動。團練使以下眾多將校,或親自致挽,或送上奠儀,無一不盡到應有的禮節。
吉林一路,共計十六州,一百零三縣。如今擁有漢民兩百七十萬人,非漢籍自由民八萬兩千,奴隸三十三萬。具有完備城防系統的大城三座,小城四十餘。因此在三年前,吉林與九原一起,從行省升格為路。這代表著兩地不再是邊疆,而是屬於中土。行省的最高長官是兼理軍政的鎮撫使,而一路的最高行政長官是布政使,統管當地州郡兵的則是團練使——至於野戰部隊,則直接從屬於樞密院。而不經過地方之手。
一介地方士紳能得享如此殊榮,在吉林路也沒有幾次。由於團練使和州縣官們帶了頭,同時為了示好陸軍的副參謀長,更是為了結交與當今太子關係密切的將領。每一日奔波百里,來江甸屯祭奠的賓客,都是絡繹不絕。
雖說在夏天,因為天氣炎熱,屍首從來都不會拖到三七以後才入土。但到了七月中,老封翁的頭七、二七已過,三七、四七也都過了。就算撒了再多的的玉lou香精,堆了多少石灰,靈堂中的屍臭也是難以掩蓋,但依然沒有下葬的意思。因為多少人都在等著,遠征西土的當世名將,寧老封翁的長子的歸來。
這天的一大早,江甸屯的老老少少都忙碌了起來,連唸經的僧道也是搖頭晃腦將聲音提得老高。昨夜寧易提前遣來的親兵,已經將他行程報予家中。為了奔喪,從接到喪報的那一天,寧易便帶著一家妻兒老小日夜兼程趕來。他沒有選擇走陸路,而是先坐有軌馬車到了天津。又在天津港包了一條車船。渡海入鴨淥江。沿江上溯,只用了十三天,就到了桓州港。他的一大家子,最小的只有兩歲,若不是走水路,從陸路繞過兩千多里,肯定就要拖過他父親的七七。
由於有著從保州港,借用驛站馬匹提前趕來的親兵報信,在桓州港中,寧家早已準備好了幾輛馬車還有幾名善騎的家丁在等候。眾人都在耐心等待,到了午前,一匹快馬從桓州城方向奔來,騎手還沒下地,就連聲說道:“來了!來了!”
寧家的二子寧建,率眾迎出了村外,很快,幾輛車馬就從遠處的官道上疾駛而來。一名騎手在前面打頭的。等到進了,眾人才發現那竟然是寧破虜寧將軍。
寧易他套了身臨時裁剪的粗麻布,到了村口,也不看一眾迎接的鄉人,直接衝進了村子。在家門口跳下馬,便奔進屋中。伏在靈柩前,哭得涕淚橫流。
“真是孝順啊!”旁觀的人們讚歎著。
伏地哭了一陣,幾個寧家的親友將寧易攙扶起來。寧易擦了擦眼淚,與一眾親友一一見過。
由於有著大批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親友幫忙,一應喪事辦得熱熱鬧鬧。五七下葬,也是做得聲勢浩大。上千人的隊伍,從江甸屯一直拖到寧家的墳地中。逝者入土為安,喧鬧了一個多月的江甸屯。也終於清靜了下來。不過外面清靜了,寧家內部卻要忙起來了。
寧易的生母早亡,一個縣君的封號只能在靈牌和墓碑上享受。剛剛過世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