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傳言?!”
“哦?……供奉也聽說了?”
邵成章笑道:“這兩天,陪小人來地幾個虞侯都往蓬萊鎮上跑,想著挑幾匹好馬回去。東海大勝金國地訊息,小人當然也聽說了。都說金國鐵騎無雙,契丹人被打得丟盔棄甲,沒想到金國的十萬大軍卻被東海人一下全滅。在海上開仗也罷了,在陸上還輸得這麼慘,女真以前地威名怕都是吹出來的!”說著,手中地棋子再落,又一次把宗澤的大龍給截了。
“是啊!當是如此!”宗澤雙眼緊盯棋盤,手中兩顆棋子被捏得嘎嘎作響。
登州的州治位於蓬萊縣城,與遼南一水相間,只隔了兩百里水程。城外的蓬萊鎮便是面對北方的商港。許多商客往長生島去,就是由此地出發。就在這兩日,一船船的商人從北面渡海回國,東海王一戰全殲十萬女真鐵騎的訊息便從他們嘴裡傳揚出來。而作為證據的,便是他們手中的戰馬。
往年一般只有到了秋冬時,馬兒膘肥體壯才是登州馬市開市的時候。春天的馬匹剛剛捱過冬天,賣相不好,賣不上高價,很少有北地馬商會在此時來賣馬。現在才交五月,契丹人、女真人都不會出售手上的馬匹,那這些商人帶回的戰馬確有七八成可能是東海人的戰利品。
宗澤一直都是反對聯金滅遼的計劃。他此次罷官,明面上是建神霄宮不敬——所謂神霄宮,是天下神霄玉清萬壽宮的簡稱。當今天子趙佶受道教神霄派道人林靈素蠱惑,以己天帝之子長生大帝君降世,自稱教主道君皇帝。他不但在京中修建上清寶錄宮,是為神霄上院;還下令天下州縣,遍建宮觀,為神霄下院。而宗澤便是把錢都拿去建了學校,只隨便尋了間廢棄的寺廟,找了幾個泥瓦匠裝修了一下湊數——但實際上,也跟他上書反對聯金之策有關。
在登州多年,宗澤從南來北往的商人口裡,聽說的女真戰績無數,對於金人興起之勢,深感憂慮。遼宋之間,和平幾近百年,河北已是寨防不修,若是突然間換個惡鄰過來,憑河北軍的戰力,如何抵敵得住。所以他才大力反對與金人聯盟。
但這幾日,卻讓他更為心驚。東海不比他國,大宋從南到北,沿海的商港哪處看不到東海國的商船。要防遼人,只需守住河東、河北,要防西夏,也只需守著秦鳳、永興二路,但要防備東海,那沿著大宋萬里海疆,全都得修起戰堡。本只以為東海國水軍強,陸軍弱,但今次大勝女真若是確實,那比起金人、遼人,東海才是大宋最危險的敵人。
不過到現在為止,抵達登州的商人也只帶來了不到千匹戰馬,如果是全滅十萬金軍,這點收穫未免太少了點。宗澤只希望,他所聽到的傳言就僅只是傳言。
心中所想絲毫不露,宗澤低頭審視著棋盤,手中的棋子無處可放,這盤棋怕是要輸了。
“大人注!”門外突然傳來兒子宗穎的聲音。
“進來罷!”宗澤聞聲下榻,隨手拂亂了棋盤,對邵成章笑道:“今次就當平手好了!”
邵成章搖頭嘆氣,也跟著下榻,與宗穎互相行了個禮,便出門去了。
望著邵成章走遠,宗澤便問道:“在蓬萊鎮打聽得如何?”
宗穎道:“兒子已問得確實。從長生島回來的客商們,皆稱東海軍大獲全勝。金人主帥完顏婁室的首級也被掛在長生鎮上。不過對於擊敗的金人數量,卻眾說紛紜,多的有說二十萬,少得則說是五六萬。數目雖然不對,但東海大勝卻是無疑。那些客商人人都帶了幾匹好馬,據說除了登州,還有許多商人去密州、萊州和滄州的,總計約有三千匹……”
“這麼多?”宗澤皺眉,繳獲三千戰馬,肯定是大勝了。
宗穎點頭:“兒子問過幾個相熟的商人,都說是三千匹。大概是怕都在登州賣,會賣得賤了。他們帶來的馬匹,兒子也看過了,皆是上等戰馬,唯有一點,就是年齒都在十一二歲以上……”
“十一二歲!”宗澤大驚。
“正是!兒子親眼看了幾匹戰馬的牙齒,齒坎都差不多磨平了。”宗穎詫異的看著大驚失色的父親,摸不著頭腦,“雖然老了點,但的確是良馬無疑。廳注中已經派人四處籌錢去了,想把這些戰馬都買下。”
“十一二歲!十一二歲!”宗澤喃喃念著,戰馬到十五歲就不堪使用,無論南北都是一樣,東海人賣出的十一二歲以上老馬有三千匹,那他們留在手中的三歲到十歲的戰馬,肯定不會少於七八千。由此算來,東海此戰的繳獲,至少有一萬匹。這已不止是大勝那麼簡單,女真人當真是全軍覆沒了。
宗澤仰天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