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而釀酒,蕭睿寧可放棄釀酒。
囑咐楊括帶著從蜀州其他酒坊“挖”來的幾個酒工繼續做著準備工作,蕭睿鬱鬱寡歡地離開酒坊,向楊家行去。
悠悠盪盪,少年行走在陌生而熟悉的蜀州街道上。蜀州城並不算大,這些日子以來,在民風相對比較淳樸的蜀州,有不少蜀州百姓都識得了這個來自洛陽、出手闊綽的楊家女婿,尤其是那些街頭商販。這些日子,楊家女婿不斷地給自己的丈母孃家置辦傢俬,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去楊家送過貨。
一邊走,一邊笑著回應著三三兩兩響起的陌生蜀州人的熱情招呼,少年的心裡漸漸平靜下來。只不過,沒走多遠,就聽前面不遠處傳來一聲聲悽慘尖利的叫喊,聽那聲音,像是一個女人。
蕭睿隨著前行的人群一起奔了過去,見街角一家酒肆的門口,一個面如菜色頭髮凌亂穿著一身破舊孺裙的婦人坐在地上,眼淚鼻涕一大把,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粉紅色的小包袱皮兒。
第064章五糧玉液(二)
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年男子站在婦人身前,手指著她破口大罵,“臭婆娘,趕緊給老子滾回去,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楊釗,你又打婆娘了,你說你一個五尺漢子,怎麼就這麼沒有廉恥,自己不長進,喝醉酒輸了錢就拿老婆孩子出氣?”
“楊釗,作死吆。”
……
這婦人便是楊釗的婆娘孫氏。
耳旁傳來圍觀人群或者義憤填膺或者純屬看熱鬧的冷嘲熱諷,蕭睿皺眉掃了楊釗一眼,心裡對他的憎惡又加深了幾分。他瞧不起靠女人吃飯的男人,他更痛恨的是動不動就打女人的男人。也就是從這一刻起,楊釗在蕭睿心裡已經徹底“死亡”。
看起來,楊釗公開打老婆早已不是頭回了,街坊們司空見慣了。這輕飄飄地冷嘲熱諷儘管迴盪在場上,但卻沒有一個街坊上前去勸阻楊釗。
楊釗兇狠地俯身去搶奪婦人懷裡的小包袱皮兒,孫氏拼命地抱緊,口中哭喊著,“該殺的,你不能搶我的東西……”
楊釗怒眼圓睜,見孫氏在眾人面前折他的面子,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用力一拽,就將孫氏懷裡的小包袱皮拽亂開來,一件半舊的孩童汗衫兒飛了起來,幾十文銅錢噹啷啷滾滿了一地。
孫氏顧不上汗衫兒飄落在地,涕淚交加地拼命去撿著地上的銅錢兒,卻被楊釗狠狠地踹了一腳,發出一聲慘叫倒落在地,劇烈地顫抖著身子,無力而痛苦地望著一枚枚銅錢被楊釗撿起裝入口袋。
一枚明晃晃黃澄澄的通寶打著一個旋兒,滾動著,瞬間停在一雙藍色綾羅女靴之前。楊釗撲了過去,正要撿拾,卻見那隻藍色綾羅女靴死死地將銅錢踩在了腳下。楊釗正要罵人,卻聽一個熟悉而尖刻的女聲怒吼吼地道,“楊釗,你這個畜生,你除了會欺負孫氏嫂嫂之外,還能幹什麼?”
楊釗抬頭一看,見嫵媚的三姐兒雙手叉腰,憤怒地站在那裡。淡紫色的緊身孺裙,將豐滿健美的身材襯托地淋漓盡致;開胸很大的孺裙露出一大片粉嫩的雪白,脖頸處掛了一根產自南詔的珍珠項鍊,這還是少女玉環買來送給她的禮物。
楊釗愣了一下,面上勉強堆出一點笑容。心裡卻在暗暗咒罵,“好一個臭婊子,如今也人模狗樣了,看這穿得可真夠顯擺的。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找了一個有錢的妹夫嗎?”
見三姐兒站了出來,孫氏從地上爬了過來,死死拽住三姐兒的裙襬,歇斯底里地哭訴道,“三姐啊,這殺千刀的要把我們娘三個往死路上逼啊!他整日裡喝酒賭錢,家裡一點米糧都沒有,兩個孩子餓得受不了。奴家這才厚著臉皮回孃家去,找孃家兄弟討了幾十文錢回來,準備買些米給孩子做飯吃,可這殺千刀的非要搶了奴的錢去喝酒啊……”
三姐兒皺了皺眉,俯身扶起孫氏,安慰了兩聲,起身瞪著楊釗怒斥道,“楊釗,你還是個男人嗎?婆娘孩子沒飯吃,你卻整天在外邊不是喝酒就是賭錢!這是孫氏嫂嫂從孃家討來的錢,準備給孩子買米吃的,你這個畜生啊!趕緊還給嫂嫂!”
一大堆圍觀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不乏楊氏的同族。但諾大一群人,都在圍觀看熱鬧,只讓一個女人站了出來,蕭睿頓感這場面有些太滑稽。
楊釗眼睛一瞪,呸了一聲,“臭娘們,管你屁事,你少來管我家的閒事,趕緊回家去溜你家有錢妹夫的溝子吧,說不定還能換幾件首飾出來顯擺顯擺。”
三姐兒聞言面色漲得通紅,怒火中燒,上前一步,居然潑辣辣地就給了楊釗一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