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卻在離去。這便是所謂的死嗎?太可笑了吧。我小葉子還沒結婚,還有大好日子沒過,怎能這樣死呢?我想唾罵老天,出口的卻是:“阿單,你要來找我。我要和你過日子,我們要擺一百桌酒席。”
“好。好。”阿單大聲應著我,兩手抱我的頭,指頭深深插入我髮間雙目猛地對向了心明。
玉鎖一碎,普明元神迴歸體內,小孩子的心明回神了。他不知出了什麼事,面對慕容單的駭容只能是步步後退:“不關我事!不關我事!”
我感受到阿單全身繃緊,便知他已是悲憤得不能自已。左手伸出,他那青銅劍鞘中的蛇劍如同電光一閃。巨大的氣浪劃破空氣掀起眾人的衫袍迷煞眾人的眼。“住持。”惠德師太急喊,想救人卻是力不從心。說時遲那時快從視窗飛入一灰袍,雙掌揮出將生愣的心明打向了牆。蛇劍倏地一指,命中來者的心口。
“慧和師太!”眾僧尼待辨清來者面容,紛紛疾聲叫道。
慧和兩指掐住插入胸內的蛇劍外端,兩眼瞅著我和阿單大嘆:“做虐啊!做虐啊!在船上的那會我便是心有慼慼然,必定是要出事,就躲著不出來。”
“師姐!”惠德踉踉蹌蹌走去伸手扶她,看到那劍中的恰是心臟位置,她的淚即刻掉了下來,“我就道師姐怎麼不見,怎知——”
慧和另一手摁住她肩頭:“師妹。太普寺是完了,是毀了。你要帶眾師妹師弟離開,帶住持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是,師姐,慕容單他傷了你——”
“師妹!你還不明白嗎?是誰唆使李雲泓帶心明來到這的?那人的真面目有待師妹調查清楚。”
“借刀殺人!”惠德切齒道。
慧和仍是死在了眾僧尼的疾呼聲中。但僧尼們謹遵她的遺命,不敢逗留,懷著哀傷抬了慧和的遺體和中毒的心明急速離開。我們這邊的人則圍住了我,包括後來趕到的趙戈。趙戈不可置信地瞪著狼籍的現場與奄奄一息的我。
“三師兄,快點幫我拉開師傅。”溫濟舟對他喊,“師母有一息尚存,再遲的話——”
阿單不肯放下我。因為他知道我不是受傷,是因為無可挽救的玉鎖被毀。我終是明白了,他遲遲不肯與我說的原因,確實不是因降雪,而是因我。他想藉由吉日與我成婚,意圖破除命定的阻礙,便是不想在這之前讓我知道讓我憂心,更唯恐的是外人得知而節外生枝。然,老天導演了一場戲,讓我代他擋了一劍,玉鎖因這一劍而毀。
這叫做什麼——命運弄人?
我緩緩地合上眼,猶如電影院落幕的剎那,拼命地想留給和記住現世所有的人和事。如果要我打一行落幕詞,我會寫:我的阿單,我的大俠先生,我愛你。爸爸媽媽,對不起——
第十九章
人死了,會到哪裡去。過奈何橋,見閻羅王和小鬼,喝孟婆湯,忘卻生前所有的事。不不不,我不要忘記。我驚覺的時候,自己飄浮在了半空中,低頭看見阿單抱著我的身體不放。我飛過去觸控他的頭髮,他烏亮的髮絲穿過了我透明的手指,我便是知我真的是靈魂出竅了。
為何沒有小鬼來領我。難道梵的人死後都是在半空中飛?我在屋子裡急得飛來飛去,並不見有死去的護院的靈魂。我該怎麼辦?我只知道不想見到阿單如此的神情——他緊閉雙唇,面容木然,那雙如鏡的瞳子注視著不遠處碎成一地的翡翠鎖。
普明那一劍的力量太大了,翡翠鎖碎成了粉末再也無法契合成哪怕是一小塊,於是玉里凝固的金色光體全部揮散了。我想那些金色星光才是翡翠鎖奇妙的力量所在。我來來回回在那些粉末裡尋覓,終於被我找到了那僅剩的一粒微弱的星光。它慢慢掙脫了玉碎的遏制飄起來,我兩眼穿過它對上了阿單的瞳子,裡邊深藏的哀傷勾出了金光所承載的久遠之前的記憶。
眼前一晃白,我來到了白雪皚皚的山坳中。
天際山巒起伏,雪峰雲煙團繞,似夢似幻。一名披著狐裘的女子在雪地中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踩著。狐裘是雪白的,天被白霧籠罩,地上林子被積雪覆蓋。天地萬物皆白襯得她的一頭秀髮如烏木般亮澤。再仔細看,她後腦勺紮起的馬尾圈著的毛球也是白的。她似乎很喜歡白色,我想,一個對於白色異常鍾愛的女子必是有一片純淨的心境和單純的嚮往。
一束淡淡的黃光穿破雲層暖暖地映在她身上。她停住了腳步,一手抬起搭在娥眉上仰起頭。我觀察她的手,面板些微蒼白指間留有厚繭。我又看她的臉,瓜子臉尖下巴五官清秀。一雙狹眯的眼睛待望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