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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率群下以造謗”。長此以往,勢必君王威望盡失,民間結黨營私,帝國危在旦夕。

問題是,何以如此呢?

李斯認為,政令不行,議論紛紛,全因為思想不統一,學術太自由,民間思想的影響大於官方號令。因此,唯有禁絕私學,才能正本清源,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秦始皇認同李斯的意見。4

於是,焚書坑儒。

焚書坑儒是中華史上一大要案,秦始皇和李斯也因此被永遠地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其實焚書和坑儒是兩回事,秦始皇坑殺的也不是什麼儒,更不是意見領袖,反倒無妨說是一群江湖騙子。但,不問青紅皂白,就一次活埋四百六十餘人,稱之為暴戾總是不過分的。

關鍵是焚書。

焚書是事實。不過焚書的直接動機,卻未必意在毀滅文化,更主要的還是鉗制言論。當時的懲罰條例是:焚書令下達三十天還沒燒書的,黥(讀如擎)為城旦(額頭或臉上刺字,白天守城,晚上築城,刑期四年);聚談詩書的斬首;以古非今的滅族。

懲罰最重的,是以古非今。其次,是街談巷議。

由此可見,焚書的目的,是要一次性根除一切議論國是的可能。這當然是不折不扣的文化專制主義。但在秦始皇和李斯那裡,則多半自認為理直氣壯。因為廢封建,行郡縣,是一場革命。這場革命關係到大秦帝國的生死存亡,必須進行到底,當然要“鎮壓反革命”。

那麼,如果沒有淳于越,會不會焚書呢?

這恐怕要跟漢武帝的“獨尊儒術”聯絡在一起,才可能看得清楚(詳見本中華史第八卷)。總之,秦始皇和李斯一聲令下,除官方藏書、秦國國史,以及醫藥、卜筮、農作之書外,私人所藏文藝哲學諸子百家之書都被付之一炬。這真是一場文化浩劫。

讓人痛心的是,七年後,項羽又放了第二把火。由於他的屠咸陽,焚秦宮,就連秦帝國官方收藏,儲存在博士們那裡的古代典籍也化為灰燼。如果不是之前蕭何搶出了一批檔案,其後果真不堪設想。

中華文明的許多寶貴遺產,從此再也找不回來了。中華民族的許多寶貴思想,也被遺忘和中斷。當然,被中斷的還有戰國時期思想活躍、言論自由的傳統。損失已無法挽回,秦始皇、李斯和項羽罪不可赦。如果另一個世界也有法庭,他們是應該送去受審的。

現在,青銅的、物質的武器被沒收了,文字的、思想的武器也被沒收了。槍桿子和筆桿子,都捏在了秦始皇和李斯他們手裡。那麼,他們的帝國安全了嗎?

不,滅亡得更快。

事實上,殘暴野蠻的政治從來不可能持久,歷史的車輪更非由獨裁者的手指來撥動。早在知識分子拿起“批判的武器”之前,暴政之下忍無可忍的人民便已實施了他們“武器的批判”。陳勝,一個農民的兒子,卑微計程車兵,在走投無路之時揭竿而起,大秦帝國便萬劫不復,正所謂“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5那熊熊燃燒的大火,據說竟“三月不滅”。6

呵呵,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

陳勝也一樣。

大澤鄉

陳勝是一名戍卒。7

戍卒是士兵的一種。秦國的兵制,是男丁每一百人中五十人務農,五十人當兵,服役年齡為二十三歲。新兵先在郡縣服役一個月,叫“更卒”;然後赴京都宿衛一年,叫“正卒”;最後到國境戍邊一年,叫“戍卒”。8

戍卒,即邊防軍。

陳勝和吳廣,就是被朝廷徵調入伍,準備派到北方去戍邊的。他們入伍前都是平民,入伍後則擔任屯長。屯長相當於班長或小隊長,並非軍官,只能算“兵頭將尾”。在帝國龐大的軍事系統中,可謂微不足道。

這樣兩個人,怎麼會撼動了天下?

他們自己,多半也想不到。

於是一個故事被編造了出來,並載入史冊。這故事說,陳勝當兵之前曾在地主家幫工。有一天工間休息時,他突然對夥伴們說,將來要是富貴了,誰也不要忘記誰。

眾人皆笑。

夥伴們說,你一個打工的,哪來的富貴?

陳勝則仰天長嘆: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這當然是編故事。包括陳勝字涉,吳廣字叔,也是編造的。像他們那樣的平民,哪來的字?就算有,也是稱王之後的事。之前,沒準連名都沒有。要知道,就連當過亭長的劉邦也無名無字,只能按照排行叫劉季。

只有項羽的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