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船?”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命。頭一夜,管家叫我過去,將一隻大藤箱裝到車廂裡。第二天,那人上了車後,管家讓他鑽到了藤箱裡。我駕著車到了岸邊,管家指路,停在一隻客船邊。管家過去和船主說了兩句話,船主吩咐四個船工下來,將那隻藤箱搬到了船上。而後,我就和管家回去了。”
馮賽忙問:“管家讓他鑽進去,他就鑽進了藤箱?搬上船的時候,他也沒有動彈叫嚷?”
“沒有。從接到他,一直到送走他,他都是說什麼就做什麼。”
“匡推官為何要讓人給他穿耳洞?”邱遷問。
“耳洞?這個我不知道。哦……對了,那天他上車前,我是覺得他臉上看著似乎哪裡不對,對,是穿了耳洞。不過我真的不知道緣由,也沒敢問一個字。”
“阿遷,你還打問到什麼?”馮賽問。
“三哥只在匡推官宅裡待了兩晚上,頭一晚,匡推官讓府裡的廚娘給三哥耳垂上穿了耳洞,然後就一直把他鎖在廂房裡,三哥也始終安安靜靜的。第三天一早,匡推官又給三哥換了件紫錦衫,而後把他送走了。我打問到的只有這些。”
“對了……”王小丁忽然道,“那隻客船的船帆上繡了一大朵梅花。”
“梅船?”嚴申驚道。
“嚴兄,你知道那隻船?”馮賽忙問。
“清明那天,汴河上不是有隻客船忽然消失不見了?我聽說,左軍巡使顧震和訟絕趙不尤查問出來,那隻客船船帆上繡著朵梅花,叫梅船。馮三相公為何被送到那隻怪船上?”
馮賽這一向也聽到人們紛傳那件異事,但絕沒想到,自己弟弟馮寶竟也捲入其中。他忙問:“那船上的人也消失不見了?”
“沒有。更古怪的是,那一船的人不知怎麼,全都到了另一隻遊船上,而且全都中毒身亡……”見馮賽越發震驚,嚴申忙又道,“左軍巡使已經反覆查認過了,那些死了的全都是梅船上的船主和船工,只有一個外人,是‘東水八子’中的劍子郎繁,裡面並沒有馮三相公。”
馮賽這才略略鬆了口氣,心中的驚異卻不住急旋,忙謝過嚴申和王小丁,拱手告辭,準備去找顧震再仔細問問。
嚴申送他到了店前,剛才那客人正伸著雙手從櫃檯上抓過幾貫錢往袋子裡裝。馮賽忽然想起孫獻說過,藍猛曾到這裡借貸和還錢。
於是他停住腳:“嚴兄,你可記得左藏庫的一位叫藍猛的庫監?”
“怎麼不記得。這兩三年,他常來我這裡借錢。”
“他一般借多少?”
“不定,有時二三十貫,有時五六十貫。不過,從沒超過過一百貫。因他是常客,我還讓了他一分利。”
“他還錢還得及時嗎?”
“他一般都只借十天,從沒延過期。不過他有個古怪癖好……”
“什麼?”
“他只借新錢。說舊錢的財氣都被人摸光了,新錢的財氣足。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借錢去賭。有時他也拿舊錢來跟我換新錢,看在老主顧的面上,我也一般不推拒。”
“哦……”馮賽心裡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念頭一閃而過,把捉不住。於是便又拱手告辭出來,對邱遷道:“你跑這一趟辛苦了。趕緊先回家去看看。我去找左軍巡使問問。”
“好,我把這馬先還回去。”
看著邱遷騎馬出城後,馮賽才上馬進城去尋顧震。然而到了官廳一問,顧震這一陣極其忙碌,滿城四處奔走,根本見不到人。
馮賽只得回去,心裡一片繁亂無序,如同千百條蛛絲纏做一團,再也理不清。茫茫然出了城,睏乏之極,想先回爛柯寺歇息歇息。剛要轉過路口,看到一個人揹著箇舊木箱子,朝這邊走來,是宮中畫師張擇端。馮賽這時實在沒有心力與人閒談,便沒有招呼。
張擇端卻一眼看到馮賽,大聲喚道:“馮二哥!”
馮賽只得下了馬,勉強問候:“張先生。”
“馮二哥,你那天問我炭船的事,我倒想起另一件事。”
“哦?什麼事?”
“清明那天,我雖然沒見到炭船,不過倒是看見了一個人。”
“什麼人?”
“那個炭商譚力。”
“哦?!張先生也認得譚力?”
“馮二哥忘了?上個月你請我在房家茶肆喝茶,那個炭商譚力正好進來。”
“哦,對。清明那天你真的瞧見他在汴河岸邊?”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