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它跑到哪兒躲著了。抓著了還好,抓不著,嘿,它非出來報復咱不可!而且我覺得這鬼還不止一個。昨天晚上咱就聽到了兩個人的聲音不是嗎?”
“我是怕了,但那是因為你才感到害怕的。你沒聽說老爺回來後為什麼害怕嗎?”
張虎茫然地搖了搖頭,王二也是上午從丫鬟們那裡知道關於衚衕口棺材鋪的故事的。夫人曾帶著病體一再叮囑府裡的人,誰也不能進那個棺材鋪,就是看看也不行。當王二把這些告訴張虎後,張虎完全懵了。吃到嘴裡的肉也不再沒有滋味了,而是活生生的生肉味,他喉嚨一陣難受,一口吐了出來。死神就在他的頭上徘徊,他感到它的氣息了。
“不可能,我明明是見到人了,不然我們去看看!”張虎堅持道。
“不去。”王二面露難色,想到在衚衕的盡頭,有一個人拿著鋸等你進去為你做棺材,那可真是夠��說摹�
“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鬼呢?!”張虎勸著王二,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
“你別跟我說這些,說得再好也沒用。我就這一條命。你走後老爺也出去了,聽說是去調查情況了。等他回來你去問問再說吧。反正這事……”王二不想說了,張虎也不再勸著王二與他一起去棺材鋪了。他也怕了,他也不想離開這裡了,只想等老爺請來法師,順便也給他驅驅邪。別看這世道迷信得厲害,可一般人還真請不起法師,窮人要想自己去請法師的話,連假法師都不理你。
外面的太陽正當空,算不上是驕陽,卻把人心烤得亂糟糟的。
老爺不在,王二和張虎下午也沒什麼事做,就是打掃一下庭院。夫人身體不適,一直都是小翠陪著她。時間過得很快,他們在急切的等待和惶恐的焦慮中終於等到老爺回來。但這次老爺的面色比昨天還難看,就跟丟了魂似的,連招呼都沒打,就從王二和張虎面前走了過去,後面跟著的小姐也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們也就不敢上前打聽了。
那一夜,是這兩個人最難熬的一個夜晚。前一晚已經感到鬼魅的存在了,而且就在他們倆眼皮底下把椅子給弄了出去!這一晚他們怎麼還敢睡覺?他們瞪圓了兩隻眼睛,在漆黑的房間裡來回掃視。是的,晚上沒那麼黑,就像小姐看到的那樣,這一夜其實亮得很,月亮慷慨地把月光施捨給那些在夜裡害怕的人。但畢竟不是白天,再亮的夜又能比黑色亮多少?蒼白的月光只能加深人的畏懼,光的暗淡不正好證明了黑夜的威力嗎?
他們也沒點燈,王二說,如果跟昨晚那樣,燈被突然吹滅那更讓人害怕。張虎也同意了。
現在,慘白的月光瀉在屋子中央,那朦朧的光反而更使他們倆感到不自在。他們四目相對時,並沒有因為有人陪伴而安心。那無形的鬼魅似乎就躲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光亮使黑暗更加突出,黑暗在提醒著你,一些未知的恐怖因素就藏在未知的角落裡。
看著光亮照不到的陰暗的地方,他們覺得在背後似乎有一雙眼,或是一個人,在冷冷地盯著他們。
徹骨的冷從發虛的後背開始延伸,透過了心臟,直抵他們的胸前。他們不敢睡覺,想睡也睡不著。緊繃的神經似乎要把頭撐破。他們都感到痛苦,可誰也放鬆不下來。有烏雲飄過,遮住月亮,他們就低聲地叫對方一聲,對方也趕緊應一聲。直到周遭的一切又亮了起來,他們才舒一口氣。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時刻終於來到時,他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畏懼,張虎把王二叫過來陪他,王二也毫不含糊,立刻做出了一系列優秀跨欄運動員所做的動作,三步並作兩步地跳到了張虎的床上。張虎把被子一掀,王二快速地鑽了進去,整個過程心臟只跳了兩下就完成了。兩人擠在同一張床上,等著最純粹的黑暗過去。外面起了風,有樹葉飄落地時的沙沙聲,有關不緊的門窗隨風晃動發出的哐啷聲,這些都讓他們畏縮。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認命地等著下一秒將要發生的事情。
黎明終於來到了,那光芒迫不及待地湧進他們的屋子,他們抱在一起,慶祝他們勇敢地度過這漫長的一夜。這時,一個影子匆匆從大門的方向路過他們的窗戶,往裡面的院子跑去,也不能說是跑,只是快速地移動,身體一直保持平穩,沒有跑步時應有的起伏。兩個人在微弱的陽光裡愣住了,隨後,又有一個影子跟來,看樣子是一個女的。
“你慢點,我們昨天嚇著這裡的人了,用不用去道歉?”
“不用,進去了他們更害怕。”
那個遠去的影子答道。
張虎和王二兩個人在黎明的光芒裡渾身僵住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