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及笄也缺席的遺憾所做的補償。
端木惟真進了柳月娘的房取了一支描眉的筆來,錢小修奪過沾了胭脂,將留海撥到耳後。
她能感覺柔軟筆尖已經觸碰到她的肌膚,胭脂的味道在她鼻前縈繞不去,但她的手在抖,只覺得那筆十分的沉重。
端木惟真掰開她的手指,抹去她額頭上的凌亂的下筆,重新沾了胭脂筆下生花,用朵朵紅梅遮掩她額上明顯的疤痕。低頭看,她已經是忍不住兩行清淚溼了衣襟。
錢小修面向柳月娘笑著,卻是知道自己此時肯定笑得很醜,“這樣就沒有疤痕了。”
柳月娘道。“我女兒真的很漂亮。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和將軍都信不論前途再多困境,你都能勇敢向前。”她拿起金鐲子,套進錢小修的手腕,然後將她的手放在端木惟真厚實的掌心裡。
“這一回我再見到將軍不會再傻傻的等了,我會主動一些,或許這回將軍會愛上我也不一定……”
柳月娘看著她淡笑著,下一秒已沒了話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就算是這麼算來,她也不過才過了人生的二分之一多一點。十年前她救下了柳月娘。十年後,柳月娘卻終歸還是為了愛情離世。即便有人嚐到的滋味只得苦澀,依然多的是前仆後繼的人為了情愛飛蛾撲火。生死都無悔……
屠逐日找人來為柳月娘刻了牌位,進了屠家的祠堂。
錢小修特意走了一趟靈泉寺。她去為屠邱和柳月娘撞了鍾,鐘聲的清靈悠遠,能到達西方極樂,帶著她的私心。至少希望佛祖慈悲,來世讓屠邱和柳月娘做一世彼此的唯一。
她將她來不及又說不出口的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朝代,又莫名其妙做了屠邱和柳月娘女兒的事寫在了紙上,藉著長明燈的燭火燒了,只希望柳月娘泉下若是看到能原諒她的隱瞞。
她對著佛像叩頭。
如果說皇權是暴力和權欲的產物。那麼宗教神佛就是比暴力更暴力,權欲更權欲的東西。皇帝不過是神佛選出來的值班經理,你若不喜歡。要不就起義批鬥,要不就比命長,還是有機會能熬到皇帝換人做的時候。
可你若是不滿意幕後大老闆,不滿意神佛給你定的宿命,給你定的規章制度。不滿意也就只能不滿意了,你連無聲抗爭都做不到。而最可憐的是你連跳槽的機會都沒有。
感覺有人跪到她身邊的蒲團上,她本是目不斜視,以為不過是信眾,哪知——,“本來就覺得你貪嗔痴看的太重,才想要讓你跟著我修行,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了,你卻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錢小修看去,詫異道,“國師。”她會回到皇城就是為了等著他出現。結果等來等去只等到一個空字,她以為是她理解錯了,畢竟日子算起來已經是超過十年了,她都打消了念頭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出現了。”
“主持說你常來打探我的訊息,會不會見面是看緣分,我從來沒和你說過讓你十年後在靈泉寺等我。”
他雖眉目慈祥,不像是拿她取樂,她卻覺得這人好像言語間有惡作劇的嫌疑,不似佛門中人那樣莊重。
男子虔誠的朝著佛像拜了三拜,平靜道,“你父親生前我就和他說過,他是殺破狼命格,這種命格的人會成為縱橫天下的將領,但殺戮重活不長久,我給你父親算過一卦,他過不了四十五。”
“我多少猜到了。”屠邱臨死那晚來找她叮囑過身後事,他和國師是朋友,她想他也是知道自己壽命的吧。
“他和你一樣執念太重,若是明白枯榮有序生死有命,把過往放下把他的堅持放下,或許很多事都會不同。終究是我一番感慨,也好,他現在墮入輪迴也算重新開始。”
錢小修道,“就算再生為人,他也是新的生命新的個體,不再是這個人了。”下輩子沒了上輩子的記憶,親朋好友都不記得了,再遇上,也就是個陌路人認都認不出來。重生卻和已死沒什麼區別。“我身邊的人他們能得享天年麼?”這是她現在最關心的。
“知道又如何,你想為他們改命?”他淡笑著,倒也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很多人會為父母的病痛,為子女的前程來求助於他,他看太多了。就算是神仙,也沒辦法操縱凡人的生死,只能聽天由命,他們不過是把他這國師神話了。“我沒有那樣的本事,就算有,我也不會隨意去更改別人的命,因為那隻會天下大亂。”
錢小修冷笑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你這話說的好,雖然我聽出你話裡頗多怨言。”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