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錢姐想喝熱水?”
錢小修道,“不是,煮了再喝乾淨點。”陳良瞧著她用小木桶裝的井水,那半桶都是一會等著要燒開的。只覺得井水清澈,一眼下去能看到桶底,也沒什麼漂浮物髒東西,他抓了抓頭,聽到錢小修解惑道,“水裡有的東西是你眼睛看不到的,所以有的水你看著乾淨,但喝下去會鬧肚子,可一旦煮沸了,那些髒東西就被殺死了,以後你喝水之前最好也煮一煮。”
陳良道,“可之前被俘,我們喝的都是涼水,也沒事啊。”
錢小修道,“那是之前運氣好,且我是戰俘,有水喝已經不錯了,哪還敢要求他給我煮沸了再喝。”現在既然是有條件,當然是怎麼衛生怎麼做,誠如她和端木惟真說過的,人在有選擇的時候自然是該講究,沒選擇就該將就。
陳良看著那熱開水,“什麼髒東西都能殺死麼。”
“這是我家鄉的大夫說的。”好像有聽說過一些耐高溫的細菌,她抓抓頭,他問下去她也解釋不上來,只好拿了一根小木條朝爐子裡通了通,好讓火燒得旺盛些,轉了話題,“記著,這段日子越是低調越好,別闖禍了。”
陳良小聲道,“我見到屠五小姐了,錢姐,他們是來救你的是不是?”
錢小修點頭,也小聲道,“等籌備好了,就回東野去,再熬幾天你很快就能見到你家人了。”
陳良臉上卻並無喜色,反而垂頭,愁眉不展,“我爹是村長,朝廷招兵時我本是可以上繳銀兩免去軍役的,但我自小就聽著屠將軍保家衛國的故事長大,勵志要做他那樣的人物,為國為民。邊關苦寒,我一待就是好幾年,想著建功立業了再衣錦還鄉,可最後沒想到卻是做了戰俘,丟了東野軍的寧死不屈的威名。”
屠邱的事蹟影響了一代人,讓這些年輕氣盛的人個個只想著做頂天立地的英雄,生當人傑死亦鬼雄,卻是有誰明白屠邱心裡最後的想法。
錢小修道,“你聽我說,人生在世,其實最厲害的英雄應該是遇到什麼困苦都能坦然面對的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做過戰俘又如何,很多英雄出身都不好。”
陳良道,“其實被俘的途中,錢姐就可以逃了,我一直很想問為何你還是留了下來?”
“與其不知天南地北的逃,說不準運氣不好就迷路死在異鄉,還不如等人來救。”
陳良咧嘴笑了,舉起茶杯敬道,“錢姐是個英雄。”
“你不必把我捧上天,我是英雄還是狗熊,我心知肚明。”她逞的也就是那一時義氣,做不到屠邱那樣大公無私,也做不到他那樣捨生取義,一和她那老爹做比較,她霎時就渺小如滄海一粟。“陳良,你記住,有的人活著不是隻為做英雄,老天讓他來到世上,總有他的用意。”
或者是前生太苦,今生榮華富貴來做彌補;又或是作孽,今生才會有緣無份妄自嗟嘆,不管如何,既是來了人間一回,順逆從容吧。
陳良捻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懷念道,“突然想起我娘給我做的包子,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吃到。”
錢小修笑道,“當然能。”把糕點整盤推給他,“給你留的,都吃完吧。”
“這麼好的糕點,該留給尚書大人和屠五小姐。”
錢小修擺擺手,“他們自有其他人獻殷情,輪不到我。”
陳良盯著那冒蒸汽的瓦煲,“我回去後也會把水煮了再喝,這幾天天陰陰的,怕是要下大雨了,錢姐既然怕井水不乾淨,那就提醒端木尚書和屠五小姐也喝煮好的水吧,免得鬧了肚子。”
果真是如陳良猜的一連下了幾天的瓢潑大雨,雲觴還在她身邊幫她擺平大小事務時,這樣的天氣,她多半是不會出房門半步的。可惜為人奴隸後,早睡早起,大雨天也要穿著繡花鞋淌過積水,穿著溼襪子任勞任怨。
“王爺,您的熱茶。”
“嗯。”揭起茶蓋撇了撇,飲了一口,“這茶不夠燙,再去弄些熱水來,重新泡過。”
不夠燙?這是她撐著油紙傘冒著大雨剛去外頭弄來的熱開水,燙豬皮都行了,只覺得他是有意為難,讓她再去膳堂走一趟,而哥舒的書房,離膳堂距離十分的遠。她回道,“是。”
開了門,總管卻是神色慌張的進來差點與她撞上,“王爺,今早府中有幾個侍衛染了急症。我本以為是他們吃錯了東西,就請了大夫來看,哪知才過了一個時辰,卻是又有好幾個侍衛倒下,大夫束手無策,我怕這病症來勢洶洶會是疫症,不得已才來驚動了王爺。”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