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咚咚咚咚,聽得錢小修心驚,就怕是墨染洞悉了她的意圖。前來截她。她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利用貓眼看清來人,卻是見東野昊跟姚平仲站在外頭。
她只得退回廳裡叮囑,其他人尤其容和跟她的侍衛千萬別露面,這才去開了門。她跟東野昊行了禮,“民女不知皇上深夜造訪,遲遲才出來接駕,請皇上恕罪。”
東野昊道了一句免禮,看了看她居住的宅子,笑道,“是朕擾人清夢了。這時辰你也該休息了吧,怎麼還穿著便服?”
錢小修眼珠子轉了轉,道。“民女方才在看賬本,還沒得休息。”
“是麼。”東野昊笑道,“朕還以為你要連夜逃跑,所以才沒換衣服……你不必驚慌,朕說笑而已。朕已是命你的臺秀樓每日要送十五個水玉糕入宮。你該知道哪怕只有一天沒送,那也是抗旨,理應處斬的吧。”
錢小修將兩手收攏在身側,看著是對皇帝的敬重以至手腳不敢亂放,其實是要偷偷擦掉手心的冷汗,“民女知道。”
東野昊撥著手上的玉扳指。“你也有些本事,也算是幫過朕分憂解勞,若是男的。朕或許會考慮封你個一官半職,也好過你做個市井商人。”
錢小修低頭道,“朝中人才濟濟,過幾日又是要開科取士,必定能幫皇上選出賢臣良將。民女先前雖說辦成過幾件事,那也是碰巧。論不上是本事。”
東野昊道,“你在朕面前又何必自貶,如今人人都當你是仙佛轉世,你在民間的聲望可是比朕還高。”
那還不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這就跟某個年老色衰的妃子從某處弄來一個美人獻給皇帝想要爭寵,結果那美人得了寵後,妃子心裡又不是滋味了差不多。
“民女只是普通人。”
東野昊盯著她纖細的脖子道,“是啊,你也只是普通人,刀子割破你的脖子你一樣會血流如注一命嗚呼。”
錢小修愣了愣,一時分不清那是玩笑還是某種暗示。
“你之前安撫了難民,為他們尋了一處安樂窩,令得他們不會再在皇都城裡逗留鬧事。朕還沒獎賞你呢,說說你想要什麼?”
錢小修道,“為皇上辦事那是民女榮幸。即便是沒有民女,皇上仁慈,想來對他們也早有安排不會置他們於不顧。反倒是民女亂了皇上的安排,皇上沒有怪罪已經是獎賞了。”
“朕不是說了麼,你不必自貶。”東野昊話鋒一轉,“但你打亂了朕的安排倒卻是真的。廬陵王嗜殺成性,早就是民怨沸騰,他當日若是大開殺戒,一旦暴動,即便是能鎮壓得住也只會使得百姓積怨更深,而若壓不住……”
她記得左傳裡有一篇“鄭伯克段於鄢”說的就是莊公故意縱容自己的弟弟共叔段做壞事,惹得民怨沸騰後再一舉將他除去的故事。這故事還引出一個詞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想不到真實版都發生在她眼前。墨染手裡有禁軍,對東野昊始終是威脅,只要能除掉他,只是死一些人,對他來說無礙。
“雖是沒能瓦解廬陵王的勢力,但好歹你安撫了那些人,也算是為朕穩定了民心,將來史官史冊上,也不至於將朕記載為昏庸無道的君王。你不是喜歡端木惟真麼,朕能為你賜婚。”
錢小修垂下眸子,不想再看他假仁假義的笑,那笑不曉得讓多少人掉以輕心送了命。“是民女一直暗戀這端木大人,端木大人對民女卻是從來沒有放心上。民女自知強扭的瓜不甜,不想強求。”
東野昊大笑,“好一句不想強求。”姚平仲將拿來的食盒擱到桌上,東野昊道,“你還沒嘗過宮中御廚做的點心吧,他們的手藝也不比你差,朕吃你的水玉糕吃多了,想到來而不往非禮也,就讓御廚也做了幾樣拿手的糕點。你既是無慾無求,朕就把這些糕點當作是獎賞賞給你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