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諭德是從五品,也就是說張居正在四年之間,只提了半級,然而當他聽到這個任命的時候,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因為這個右諭德的唯一工作,就是擔任裕王的講官。
裕王跟徐階從來就不是一條線,能把張居正安插進去,那實在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就這樣,張居正進入了裕王府,成為了裕王的四大講官之一,說來有趣,其他三位都是他的老熟人,他們分別是:當年的老同事高拱,當年的老同學殷士儋,還有當年的老師陳以勤(高考時是他批的卷)。
這四位講官就此開始了朝夕相處的教學生活,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成為帝國政壇的風雲人物。
徐階本打算讓張居正再多磨礪幾年,到時再入閣接班,但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由於自己的錯誤判斷,高拱已然佔據了優勢,必須提前開始行動了。
但當徐階準備收穫自己栽培了十幾年的莊稼時,意外發生了。
他驚奇地發現,在張居正這塊自留地上,竟然長出了雜草。
雜草的名字叫做高拱。
高拱這個人人如其名,性格高傲且極其難拱,與他同朝為官的人很少能成為他的朋友,因為他不但自負才高,且常常藐視同事和上級,動不動就是一句:你們這幫蠢……
或許你會奇怪,這人自己不蠢嗎,群眾基礎如此之差,怎麼還能升官?我告訴你,高先生可不蠢,你要知道,他雖然瞧不起上級同事,卻很尊重老闆(皇帝)。經常寫青詞送給嘉靖,且文辭優美,當時的大臣們公認,他寫這種馬屁文章的水平可排第二(第一名是狀元李春芳),徐階都要靠邊站。
更何況,他手裡還捏著一個裕王,有如此雄厚的資源,鄙視也罷,罵也罷,你能怎樣?
所以他的朋友很少,郭樸算一個,張居正也算一個。
郭樸是他的同鄉兼戰友,就不多說了,而張居正之所以能成為他的朋友,完全是靠實力。
高拱曾經對人說過,滿朝文武,除叔大(張居正字叔大)外,盡為無能之輩。
剛到國子監的時候,高拱對自己的這位副手十分不以為然,把張居正當下人使喚,呼來喝去,人家到底是個副校長,這要換了個人,估計早就鬧起來了。
然而張居正一聲不吭,只是埋頭做事,短短几個月,就把原先無人問津的國子監搞得有聲有色。高拱就此對他刮目相看。
幾年之後,當兩人以裕王講官身份重逢的時候,高拱已經徹底瞭解了這個人的學識和器量,於是他第一次放下了架子,每次見到張居正,居然會主動行禮,而且經常找他聊天,交流思想。
久而久之,兩人成了要好的朋友,還經常一起相約出去遊玩。正是在那次郊遊之中,高拱向張居正袒露了自己內心的秘密。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屹立在晨風之中的高拱面對著眼前的江山秀色,感慨萬千,對站在身邊的張居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以君之材,必成大器,我願與君共勉,將來入閣為相,匡扶社稷,建立千秋不朽之功業!”
張居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人,然後他走上前去,面對這位志同道合的戰友,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的,這也正是我的目標。
在那一刻,五十二歲的高拱與三十九歲的張居正結成了聯盟,一個雄心萬丈,於危難中力挽狂瀾、建功立業的志向就此立下。
天下英雄,盡出於我輩!
老謀深算的徐階很快就發覺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他知道,要指望張居正一邊倒,幫他打擊高拱,已經不可能了。但高拱在內閣中氣焰日漸囂張,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就在他苦苦思索對策的時候,一個意外事件發生了,遺憾的是,對徐階而言,這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事情是這樣的,在當時的朝廷裡,有一個叫胡應嘉的言官,話說這位仁兄有一天閒來無事,便幹起了本職工作——彈劾,這次他選中的目標是工部副部長李登雲。
他的本意其實只是罵罵人而已,可問題是他的彈章寫得實在太好,沒過幾天,訊息傳來,李登雲被勒令退休了。
這下子胡應嘉懵了,雖說一篇文章搞倒了一個副部長,也算頗有成就,但問題在於,這位李登雲有個親家,名叫高拱。
完嘍,胡應嘉同志這下麻煩了,得罪了高拱,遲早吃不了兜著走,而且他還由路邊社得知,高拱大人對此事極為惱火,準備收拾他。
無奈之下,胡應嘉決定鋌而走險,與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