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爺……”
慕容復根本無暇理會他,彎腰將阿碧抱起細細檢視她的傷勢。只見阿碧嘴角破損,兩頰印滿了尺痕高高隆起,幼小的身體軟軟地癱在他的懷中,淚痕闌干顯失神智。慕容復見狀不由微微皺眉,他知道幼兒易受驚嚇,若不能及時令她恢復神智,只怕她這一輩子都要痴痴傻傻了。想到此處,他輕輕抹去阿碧嘴角的血跡,又將右手手掌抵在她背心,一股柔和的內勁即刻自她背後“神堂穴”緩緩注入她體內,為她貫通三關清明靈臺。數息之後,阿碧在慕容復的懷中微微一顫,原本呆滯的雙眸逐漸恢復了少許神采。
阿朱見阿碧恢復神智,急忙撲了上來扯著阿碧的衣袖不停哭喊:“阿碧……阿碧……”
阿碧的一雙杏眼微微轉了半圈,落在阿朱身上,隔了許久才喊了一聲:“阿朱姐姐……”又過了差不多半盞茶的時間,才會稍稍回頭,終於注意到自己正被慕容復抱在懷裡,嗅到慕容復身上淺淡的白檀香氣。她只覺雙眼發燙滿腹委屈,即刻哭了出來。“公子,好疼……好疼啊……”
慕容復見她哭出聲來,這才鬆了口氣,緩緩收了內力,摟著她柔聲安撫:“沒事了,有公子在,沒事了……”
阿朱雖說不曾捱打可也嚇壞了,此刻見阿碧嚎啕大哭,她又哪裡忍得住,竟也扯住慕容復的衣袖放聲大哭。
兩名女童歇斯底里的哭音比之五百隻鴨子也不遑多讓了,慕容復頭痛地扶額,將兩個丫頭一起攬入懷中細心安慰。
桂媽媽見慕容復待這兩個丫頭這般溫柔體貼已知不妙,正暗自忐忑,慕容復已然將目光轉向她冷聲喝問:“這兩個是我身邊的丫頭,不知犯了何等大罪,要桂媽媽下此狠手?”
五月的天氣裡,慕容復這一聲“桂媽媽”卻好似萬載玄冰,叫桂媽媽渾身戰慄。她鼻尖沁汗,慌忙低頭答道:“啟稟公子爺,並非老奴無禮,實在是這賤婢膽大包天,竟然打爛了老爺留下的端硯!夫人氣狠了,親自交代……”
“死物罷了,”豈料桂媽媽話未說完,慕容復便已冷漠地打斷她。“勿需阿碧以性命相賠,我隨你去見母親。”他將哽咽著的阿朱阿碧交由小廝送回書房,嚮慕容夫人的臥房行去。
得知兒子保下兩個丫頭,慕容夫人自然不高興,用力捶著床榻恨聲道:“那是你爹爹生前最愛的一方端硯!”
慕容復卻不以為意,慕容博至今仍在少林活蹦亂跳何來“生前”一說?而他最愛的原是他心中的皇帝夢,父母妻兒尚且退出一射之地,何況區區一方端硯?想到此處,他的神色愈發冷淡,只平靜地答道:“逝者已矣,母親節哀。”
眼見兒子這般無情,慕容夫人心頭一顫,不禁失神問道:“在你心中,這世上究竟有何重要之事?”這個兒子她養了十四年,人人皆知他事母至孝從無違逆,慕容夫人卻知道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他心中所思所想。他的爹爹雖說城府極深,也至少有一事執著,便是復興大燕。可是他,冷漠深沉地令人心悸,彷彿這世間任何人與事皆不在他心上。
慕容復微微一怔,隨即便好似背書一般熟練應答:“重要的自然是復興燕國大業,這些身外之物,母親又何必放在心上?”
慕容復說得大義凜然,慕容夫人心中卻是空空落落,她實不知兒子所言究竟是否出自真心。注意到慕容夫人猶有不平,慕容復蹙起眉峰,提醒她。“母親,阿朱阿碧今日方進我慕容家,爹爹的遺物這般貴重,她們又是如何到手?”
慕容夫人聞言立時一愣,隨即,狠戾的目光掃向了侍立一旁的桂媽媽。
被慕容復一語道破陰謀,桂媽媽的面色立時慘白,整個人如篩糠般簌簌發抖,即刻跪倒在地。
慕容復卻好似再不耐與母親虛應故事,亦無心過問桂媽媽是何下場,只冷聲道:“兩個丫頭已受到教訓,還請母親高抬貴手。夜已深,母親還是早些安歇罷,兒子告退。”說罷,他躬身一禮,退出了慕容夫人的臥房。
書房裡,阿朱與阿碧兩人正含著淚互相抹藥。慕容復看在眼裡,心底便是微微一嘆。這般乖巧聽話的兩個女童,若是生在千年之後,便該是父母的掌中珠心頭肉,如何忍心見她們受半分傷害?他隨手端起一盤點頭擺在她們面前,輕聲道:“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這平淡的一句也不知觸動她們倆哪根愁緒,兩人竟齊齊扯住他的衣袍,再度放聲嚎啕。
慕容夫人沒有趕走桂媽媽,卻也不再過問阿朱阿碧的事。慕容復已是再世為人,早習慣自己負責生活起居,也不需阿朱阿碧隨時在身旁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