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種神來之筆。“張大人那邊遞來的訊息,已經延了兩回,再遲就趕不上明年的省試了。”
慕容復抬頭看了看天色,沉聲道:“那就是七天後考試。包三哥以為,我現在看書複習還來得及麼?”
“還有明年……”包不同忙道。州試不比省試,並非三年一度,而是年年舉行。
“明年自然有明年的事。”慕容復斷然道。他知道,宋神宗的壽數只到明年。神宗一死,便是高太后掌權,全力支援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恢復舊制。萬一科舉也恢復舊制考詩賦不考策論,那……這三年又三年,時間不等人啊!想到這,慕容復劈手自包不同的袖中掏出了那考題,一邊低頭翻閱一邊道,“包三哥,科舉只是塊敲門磚。大事要緊,你又何必在意我是如何考上的?”
話雖如此,只是當年是誰信誓旦旦說科舉之事於己是手到擒來?如今卻淪落到作弊的地步……包不同不由無語凝咽,呆了一陣方追進去道:“公子爺,這省試的考題老包可實在是無能為力了!更何況,還有殿試……”
慕容復聞言不由半側著臉抬頭望了他一眼,見包不同神色扭曲好似吃了毒藥一般吞不進又吐不出,不由微微嘆了口氣,隨口安撫道:“三哥放心,如今距省試還有數月,我自會多多用心,不可給老師丟臉。”
包不同原是最不耐煩聽慕容復提蘇軾的,但此時又聽他提起,竟忍不住鬆了口氣,暗自慶幸公子爺至少還記著給老師長臉。倘若他生在現代,必定大聲感嘆:遇人不淑,不意老包的節操掉地如此之迅猛!
然而,不等他應聲,慕容復已毫無羞愧地吩咐:“不過,這件事就不必讓老師知道了。”
那還用說!包不同憋了半天,悶悶不樂地答了聲:“是!”
“老師如今仍任汝州團練副使?”慕容復又問。
“正是!”聽慕容復提起朝堂上的事,包不同即刻又打起了精神。“徐禧的遺折鬧了許久至今仍物議紛紛,想必皇帝也騰不出手來理會學士,學士自去年遷至汝州任團練副使之後便再無動靜了。”
“兩年了,居然還在鬧!”雖說事情是自己的手筆,可慕容復聽到包不同傳來的這訊息亦忍不住嘆息。一個死人的胡說八道能有什麼要緊的?整天吵嚷不休,正事又該誰來做?他搖搖頭,又問:“鄧大哥與公冶二哥可有訊息?語嫣、阿朱、阿碧的功課如何了?”
公子爺先公後私,實乃聖明天子之氣象。只是為何有時候做事又那麼不講究呢?包不同怔怔地立在船頭,涼爽的海風也吹不去他心底的唏噓與惆悵。
元豐七年八月初十,剛從泉州趕回來的慕容復穿著單衣提著籃子如眾多考生一般走進了平江府的考試院,艱難地熬過三天三夜的封閉式考試。考試結束,慕容復只在燕子塢睡了一晚,起身打點行裝趕赴明州。
“公子爺不等放榜了麼?”眼見慕容復要走,包不同急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袍。
慕容復茫然地眨眨眼,怎麼也弄不懂一個註定要謀朝篡位復興大燕的“奸臣”為何要在意前朝科舉的成績?他見包不同神色焦急,嘆了口氣道:“就勞煩包三哥替我去看放榜罷。哦,若是不中,就把訊息傳去汝州老師那,我年前會去拜見老師。”慕容復話音方落,便與鄧大嫂一同策馬揚鞭而去。
不中?聽聞慕容復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兩個字,包不同的心頭登時一陣抽搐,忍不住暗自吶喊:公子爺,拿了考題你也沒把握考中嗎?這幾年你的功課究竟荒廢成什麼樣了?
包不同在燕子塢等了兩個月終於等到放榜,慕容復自然不是案首,連前一百都沒擠進。他的名次在二百開外,而這一年,平江府的舉人統共也只考上三百來人。看過榜單,包不同摸摸唇須,長長地出了口氣。無論如何,總算了結了一樁心事,不枉公子爺從海外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包不同:公子爺,說好的手到擒來連中三元呢?
慕容復:包三哥,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第38章 數風流人物(上)
元豐七年臘月十七,凌冽的山風裹挾著雪花在空中飄揚,沒多久就使本就白胖汝州城又肥了一圈。臘月的天氣,道路難行滴水成冰,即便是在青天白日,汝州城外的官道上也一樣空空蕩蕩。負責把守城門的兩名官兵剛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忽而聽到一陣粗獷的歌聲傳來。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