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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相公是君子?”章惇被貶汝州,如今還在赴任的路上。至於蔡確,想必已經到陳州了。“相公今日如何待新黨,將來只怕新黨千百倍地奉還!”

司馬光聽慕容復提及蔡確與章惇不由微微變色,隔了許久,他才低聲道:“太皇太后聖明……”

“太皇太后已然老邁,而先帝,畢竟是官家的父親。相公熟讀史書,這古往今來,太后垂簾而幼帝不曾與太后生隙的,除了仁宗皇帝又有幾人?”慕容復悠悠長嘆。歷史上,首先被流放去嶺南的正是新黨黨魁蔡確,最終蔡確也的確死在了嶺南。蔡確被貶時,範純仁曾感嘆:“嶺南之路長滿荊棘七八十年矣,今日重開,日後我們難免有此下場。”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兩黨皆爭自己是君子,將對方指為小人,可到最後,這君子小人又有何分別?

司馬光沉默良久,忽而問道:“依你之見,又當如何?”

慕容復起初沒有答話,他目視司馬光良久方輕聲道:“相公明見萬里,心裡什麼都明白,又何必再問呢?”一個精通史學、寫下《資治通鑑》的大學者,他會不懂政治的殘酷、人心的狠毒麼?慕容復不知司馬光究竟太過自負,以為“三不畏”的新黨會更加畏懼他本人;還是隻想著要當君子,顧念自己的身後名,將爭鬥留給了後人而已。然而無論他究竟是天真還是自私,新舊黨爭因他而愈演愈烈卻是不爭的事實。

“王介甫名為變法圖強,實則亂法謀私……”司馬光恨聲道。

“我皇宋立國多年已是積貧積弱,確有變革之必要。荊公本意是好,可惜用人不當施政亦不當。新法雖多有弊端,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你這話與子瞻同出一脈,可惜你見其利,本相卻見其害!”司馬光固執道。

慕容復啞然失笑,低聲自語。“我早知相公固執,卻仍妄圖說服你,終究也是天真。”他搖搖頭,最後振作精神道。“相公要見我,究竟所為何事,不妨直言。”

司馬光見慕容復再不耐煩與自己繼續這個話題,也是一噎。慕容復身為蘇軾的學生,原是天然的舊黨,想不到他竟以傳單報紙擺弄民意挾制自己,司馬光自然生恨。若非呂公著阻攔,怕是將慕容復遠謫荒蠻的命令都已送去慕容府了。若非顧念舊黨岌岌可危的民心,司馬光絕不會見慕容復。卻萬萬沒有料到,慕容復是軟硬不吃,哪怕貶他去嶺南也毫無畏懼。想到這,司馬光不由輕輕一嘆,自覺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出去罷!”他仰面望天,輕聲道。“老夫已竭盡所能,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慕容復知道自己該起身離去,就當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然而,當他看到司馬光那副“老夫已鞠躬盡瘁,問心無愧。”的神情,就很難壓抑內心的憤怒。只見慕容復無聲地顫抖了片刻,忽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壓低聲神秘道:“相公難道不想知道《汴京時報》所載報道究竟是真是假?”

慕容復話音方落,司馬光立時怒目圓睜,失聲道:“難道……”他原已無力倒在床榻上,此時情難自已竟支撐起了半副病骨。免疫法廢除後《汴京時報》一連刊登了數篇地方官員暴力廢法遺禍百姓的報道,資料翔實證據確鑿,教人無從反駁。太皇太后正是因為看了這些報道,才最終決定廢除免疫法一事暫緩而行。

慕容復神色隱秘而得意地微微一笑,幽聲道:“我慕容家雖說家財萬貫,能支應調查員在東京、京西、淮南蒐集資料統籌資料。但倘若下官說,我能有這財力將調查員派往各地州府蒐集證據,相公信不信呢?”

“你!你……”司馬光怒指慕容復,那狠厲的目光狀若瘋狂,幾要擇人而噬。

慕容復卻好似全不明白,正是因為自己在報紙上的弄虛作假才最終毀了司馬光廢盡新法的豐功偉業。“想必相公早已著人調查,事關一京兩路的報道字字屬實,尤其前開封府尹蔡京的所作所為更是令人髮指。至於其餘各路……天子腳下尚且如此,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情況只會更糟。相公,《汴京時報》雖違反了新聞報道須真實的準則,但卻並未冤枉你。”

“你的資料……那些留下名姓的百姓……”司馬光艱難地喘著氣。

“我把資料寫得越精確,相公越相信是真的。至於在報紙上留下名姓的百姓,能留名的,自然確有其人。”慕容復坦然道,“一個完美的謊言,九分真一分假,細節越精準越能讓人信以為真。至於各地州府的父母官,大多尸位素餐對治下百姓一無所知,指望他們能察覺報紙作假,豈非緣木求魚?司馬相公,官場規矩向來是瞞上不瞞下,王荊公當年厲行變法卻為貪官汙吏所欺,以致功敗垂成。如今看來,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