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蕭峰老老實實地回道。
耶律洪基亦知漢人向來將關外視為龍潭虎穴,一個四品高官敢於獨闖長白山必定頗有幾分膽色,不由嘆道:“如此人才,竟不能為我大遼所用!可惜,可惜!”耶律洪基更知蕭峰出身草莽光明磊落,卻也不疑他以謊言相欺,反而好言安撫道。“如此說來,此事卻也怪不得兄弟。起來罷!”
蕭峰這才謝了恩,起身試探著問道:“陛下,那完顏部……”
耶律洪基負手沉默了一陣,緩緩道:“完顏部勾結漢人伏擊我軍,罪不容赦!”
“陛下!”蕭峰大驚失色,“這分明是……是……大宋朝廷刻意構陷,挑撥契丹與完顏部。陛下怎能中計?”
“完顏部若是忠於大遼,又豈會與漢人結交?給漢人可乘之機?”耶律洪基冷道。“這回懲戒了完顏部,也可令各部族引以為鑑,不要結交不該結交的朋友!”
蕭峰萬萬沒想到他已告知耶律洪基真相,耶律洪基竟仍要將錯就錯對付完顏部,不禁難以置信地吼道:“陛下,你這麼做不是濫殺無辜麼?”
蕭峰此言一出,耶律洪基登時大怒,陰測測地道:“蕭峰,你這是在罵朕是個暴君?”
耶律洪基有此一問,室裡與耶律莫哥同時汗出如漿。只見耶律莫哥急忙膝行上前,一把扯住還要進言的蕭峰,向耶律洪基求情道:“蕭大王出身草莽不識禮儀,還請陛下恕罪!”
“請陛下恕罪!”室裡與蕭峰交情不錯,竟也出言為他求饒。
耶律洪基全靠蕭峰為他殺了耶律涅魯古方保住皇位,如今內亂平定半年不到,若問罪蕭峰,卻是難免被人腹誹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只見他深深地喘過一口氣,向猶自忿忿地蕭峰言道:“罷了!完顏部的事你不必再過問,交了令便回南京罷。”
蕭峰還想說話,身邊的室裡與耶律莫哥卻已默契地一同撲了上來,死死摁著他道:“多謝陛下,微臣告退!”說罷,便裹挾著蕭峰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三人方出了大殿,蕭峰未及發怒,室裡便已開口勸道:“蕭大王,陛下心意已決,你若再頂撞他便是抗旨了!”
蕭峰雖是草莽,可自幼卻也學過忠君愛國之道,更知道魏徵犯顏直諫的故事。他聽室裡這般所言,便本能地出言反駁:“我若明知陛下舉措失當卻不勸諫,豈不成了阿諛小人?”
蕭峰如此正直天真,室裡登時啞口無言。良久,他方面色沉重地拍了拍耶律莫哥的肩頭,負手而去。
耶律莫哥亦是心情沉重,拉著蕭峰的手道:“大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尋個酒館,邊喝邊聊。”
皇宮畢竟人多眼雜,這個道理蕭峰還是懂的。況且這幾個月他領軍在外,除了與各部族族長飲宴,其餘時候一直嚴守軍規滴酒不沾,肚裡的酒蟲早就寂寞不已。耶律莫哥有此建言,蕭峰即刻點了點頭,與他一同離開了皇宮。
兩人在一處酒館坐定,喝過幾碗濁酒,耶律莫哥便嘆息著道:“依屬下看來,陛下的決定並未有錯。”不等蕭峰把眉峰挑起,他又續道。“大王,這裡畢竟是大遼而非大宋。大王可知,宋人的軍隊每逢出動總要準備上許久的糧草輜重,行軍路上也總因糧草輜重的拖累影響行軍速度。”
“我知道。”蕭峰沉聲道。他曾在種諤帳下效力,自然明白糧草輜重對宋人將士有多重要。當年伐夏,種諤正是因為在索家平斷了糧草才不得不退兵。
“然而我草原上的皮室軍出征,卻從來不帶糧草輜重。也正因如此,皮室軍方能來去如風、百戰百勝!”耶律莫哥傲然道,“然則,縱然是名揚天下的皮室軍也終究是人,是人就需要吃飯補給。大王可知這補給當如何解決?”
“劫掠。”蕭峰淡淡地道。他終究與耶律莫哥不同,雖也知道契丹人的規矩,可卻並不以此為榮。
“不錯!”耶律莫哥正色道,“草原上向來是以刀子來說話的。誰的馬快、誰的刀利,誰就是老大。皮室軍出征,必定會向各部族拿補給,這是規矩。若有一日,皮室軍不再向各部族拿補給,各部族絕不會感念大遼仁德,反而會認定大遼孱弱,繼而引發貳心。”
“就像狼群裡的頭狼。”蕭峰嘆息著道,“頭狼兇猛能戰的時候,整個狼群都會匍匐在他的腳下。可一旦它受傷,狼群裡的所有狼都會想殺了它,取而代之。”
“如今咱們大遼便是這隻頭狼。朝貢被燒的事,陛下若不出手懲戒,所有部族都會有異動。”耶律莫哥緩緩道。
“但是……”
“但是,罪魁禍首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