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去府衙再說。”
一行人快馬加鞭,很快就趕到了西平縣的縣衙。見到那座孤單、破舊的官衙搖搖欲墜地戳在眼前,會計團隊的老大張文傑立時熱淚盈眶,悔不當初地暗忖:虧了!這買賣虧了!虧大發了!
張文傑是蘇州人士,今年三十有七,自從二十年前過了州試,省試一關便屢試不第蹉跎至今。雖說大宋官家仁義,對那些屢試不第的考生可賜特奏名進士。但空有進士虛銜而無官職在身,終究不能養家活口。張文傑少年時也曾有神童之名,頗有幾分傲氣,是以絕不願受此屈辱。然則他一考再考,熬死了雙親父母、累死了結髮妻子、賣光了家中薄田,眼見連唯一的女兒都無以撫養,張文傑終是大徹大悟,燒了四書五經出來尋工。
一年前,蘇邁在江南一帶以重金招攬識字的青少年學習會計知識,為慕容復做人才儲備。看在錢的份上,張文傑老著臉皮入了會計學校,拿出鑽研詩書的毅力苦讀會計。半年後,他竟以高分畢業,得了蘇邁親自頒發的十貫獎金。
春風得意地畢業,張文傑卻又對工作安排猶豫不決起來。他雖說棄了仕途,可對於投身商界從此成為四民中的最末等視為畏途,是以情願留在上海當一每月只領半貫薪俸的文書,也不願聽從蘇邁的安排去錦林樓或者汴京時報當賬房先生。直至同在會計學校畢業的同學自外地寄了大筆月俸回來,安排家人購產置業,張文傑這才後悔不迭。
有此前車之鑑,這一回蘇邁要招攬會計人才隨慕容復前往西平赴任,張文傑第一個報了名。他滿心以為能隨東家鞍前馬後,這進階之路也能比旁人順暢些。東家的恩師蘇軾如今又是右相,若能得他一言半語推薦給蘇學士,重歸仕途也並非不可能。直至一路趕赴西平,見到這座比家中老宅還潦倒幾分的府衙,彷彿跺一腳屋頂的破磚爛瓦就會砸將下來,張文傑終於痛苦地意識到:東家恐怕並非蘇相的得意弟子,否則也不會任由他來此受苦。
眾人正立在府衙前發怔,不知如何是好,慕容復忽而一聲長嘆,道出了大夥的心聲:“真窮啊!”
卻在此時,衙門“吱呀”一響,挪出一名蜷縮著手腳佝僂著脊背的衙差,嘶啞著喉嚨問:“幹什麼的?”
慕容復以目示意張文傑,張文傑正瞅著那衙差的身上單薄破舊的官服發傻,被同伴戳了一下胳膊方回過神來,自包裹中翻出了慕容復的官袍與吏部文移給那衙差過目。
那衙差猛一激靈,趕忙對慕容復哈腰道:“不知是大人駕到,小人這就去請洪大人!”說罷,竟把慕容復等人晾在原地,自己扭頭跑了。
喬峰忍著笑扯扯慕容復的衣袖。“慕容,外面冷,我們還是進去等罷。”
剛進入縣衙正堂,現任西平縣縣令洪丹望就帶著縣丞閔忠匆匆忙忙地從後堂趕了出來。張文傑見這洪大人同樣官袍破舊面黃肌瘦,已然暗道不妙。
果然,見到慕容復,從八品的縣丞閔忠只神色冷淡地揖了一揖。反而是正八品的洪丹望大人面上泛著反常的桃紅,嚮慕容復深施一禮,殷勤道:“可是慕容大人當面?”
“不敢!”慕容復與洪丹望同一品級,哪裡敢受他大禮,急忙伸手托住他的胳膊。“後學末進慕容復,見過洪大人。”
洪丹望滿面喜色,連聲道:“久聞慕容大人英名,大人氣度高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聽聞大人來此接任西平縣令一職,不知吏部文移何在?可否借某一觀?”
西平縣現任縣令洪丹望在此之前並未收到吏部文移,命他離開西平後再往何處赴任。也就是說,一旦慕容復走馬上任,這位洪大人就將成為等候吏部安排的冗官之一,從此身價大跌。若是運勢不濟,只怕這輩子都再無機會穿上這身官服。有此內幕,慕容復原以為要這位三十而立年富力強的洪大人交接公務得頗花一些心思。大家份屬同僚,若是洪大人一心吊在任上打死不肯交接公務,為名聲計,慕容復也不能真把他給打死了。哪知,洪丹望如此配合,不由大出慕容復的意料。
慕容復正兀自發怔,洪丹望卻已看過了吏部文移,含笑道:“慕容大人少年英質,下官就安心將這一縣百姓交託給大人了!縣衙中一應公務閔縣丞盡數知悉,大人儘可放心。下官離鄉多年,久未聞京城訊息,還請大人賞面陪下官略飲一杯薄酒。”說罷,他也不管慕容復是否答應,半拖半拽地將人拉走了。
這場酒一喝就喝到了深夜。眼見洪丹望熏熏睡去,慕容復吩咐幾個侍酒的差役將其扶至後堂歇息,起身去了縣衙職房。
職房內,張文傑等人人人面色陰沉。見到慕容復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