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福,可他這一身病骨又委實不能教人安心。
然而慕容復自己也明白,這官場權術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身教。而他這些年攀登仕途所作所為眾人皆知之甚祥,便如那佛祖拈花示眾,能夠領悟多少全看他們自己的悟性,不能強求。因此不等眾人有所反應,慕容復已然又道:“也罷,我也的確是時候該回去了。但回京之前,日後夏國的地方政務該如何劃分,卻要與列位好生分說。”他隨手丟擲一份已被重新標記過的夏國地圖,“我意將夏國國土劃為甘肅、陝西兩道,甘肅道州府定在肅州,陝西道州府就定在興慶府。存義,我會舉薦你為興慶府太守。此地原是夏國國都,有不少党項故舊勢力,更需要一個鐵血太守壓制不臣。至於端憲,折大人對你十分賞識,甘辭厚幣向我要了你。是以,待鎮戎軍駐地肅州,你再向折大人要前程罷!”
慕容復所言“甘辭厚幣”自然是笑談,這世上能拿出足夠價碼來打動慕容復的行賄之人怕還沒出生。然而,折可適十分賞識張文傑的會計能力卻並非笑談。只見他笑過一陣便正色向張文傑言道:“端憲,鎮戎軍上下各個粗魯不文,正需要你這樣的精細人,委屈你了!”
張文傑在西平原只是吏員身份,如今雖說被塞進了鎮戎軍,可從此由吏員轉為官身,又何來委屈?他忙起身向折可適深深一揖,鄭重道:“願為折大人效犬馬!”
卻是章楶趴在那地圖上看了一陣,忽然道:“慕容大人,你將夏國分為兩道近三十個州縣,你可知一共需要多少官吏?”
“大宋冗官無數,莫說三十個州縣,便是三百個怕也不夠分。”慕容復滿不在乎地道。
哪知這一回,連種諤也忍不住搖頭嘆息:“夏國苦寒之地……”
慕容復微一挑眉,緩緩道:“若是那些賦閒冗官不願來此地受苦,本官卻也不好勉強。好在大宋吏目亦人數眾多,他們除了學識不夠,對如何處置地方政務卻未必不如那些新科進士。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倘若州縣仍有空缺,也只好抽調幹練吏員給他們官身了。”
宋時官與吏本是兩套系統,吏員要轉為官身除了積功上進便唯有透過科舉。慕容復此舉無疑是開啟了官吏相通的通道。然而正是因為在非常時期,慕容復又大權在握,滿朝文武應該不會為了幾個芝麻官與慕容復鬧騰。
唯有章楶老於仕途,見慕容復如此行事,即刻一針見血地道:“既然吏目能得官身,那麼日後新科進士也可自吏目起步,是不是這個道理?”
章楶如此老辣,慕容復也不瞞他。“新科進士大都只識得四書五經,至於牧守地方卻一頭霧水。與其讓他們渾渾噩噩為胥吏所欺,不如從低做起,也是百姓之福。”
“元祐六年吏治改革!”种師道忽然叫道,竟是到這時才明白了慕容復三天前對他說的話。
慕容復輕輕點頭,沉聲道:“元祐六年的吏治改革是範相在時主持修訂的,然而條目修訂完成後,政事堂雖署名卻遲遲不願下發。何故?因為一旦照章改制,無疑得罪了天下讀書人。政事堂的相公們,誰也不敢擔這罵名。所以下官想著,不如趁此良機先在夏國施展,若是確有成效,也可慢慢推廣。”
慕容復說得輕描淡寫,章楶卻十分清楚裡面的壓力。“吏員大多奸猾,得了官身想來也不會收斂。所以,你還要設紀檢、監察兩部。日後,這兩部更會震懾天下官員。慕容大人,你可知你這麼做,那些文人的口誅筆伐能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知道。”慕容復的神色依舊寧定,“但天下人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何謂食君之祿擔君之事?難道他們得了官身卻挑三揀四,地方苦寒就不願來,職務不夠清貴就不肯幹;就算走馬上任,整日裡也只知攜妓狎玩自命風流,或為庸官或為懶官或為貪官。難道這就是對的嗎?章大人,百姓要這樣的父母官有何用?朝廷若只有這樣的官員,豈能不亡國?”
慕容復將這一番肺腑之言緩緩道來,話音始終平靜,可聽在眾人耳中卻有著振聾發聵的效果。只見章楶凝視慕容復良久,忽然起身向其深深一揖,鄭重其事道:“慕容大人,你的奏本且容老夫一同署名!”
章楶的官職比慕容復還高了一品,按規矩,若他們二人聯名上奏本,章楶的名字卻是排在慕容復之前。這所謂的“一同署名”,根本就是要替慕容復擋去朝野攻訐。章楶已近七旬,慕容復豈能這樣連累他?只見他忙伸手托住章楶的雙臂,誠摯道:“章大人,不必如此!元祐六年吏治改革原是下官佈局謀劃,本是下官職責所在……”
哪知章楶竟開懷而笑。“如此盛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