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原本都被她刻意模糊了,卻剎那間被利刀揭開,直拖著她墜入那深淵般的夜裡去。
而原本記得最深刻的那個夜晚,一盞檯燈,一本書,一個背影,那人沐著溫柔的微光,卻如同最耀眼的星光一般有迷人的吸引力,只一眼歸蘭就困在夜晚裡那一隅安靜的熒光裡去。那個夜晚,卻好像漸漸遠了。
歸蘭說:“我懂了。”
除此之外,歸蘭什麼都不想說,下唇被用力地扣緊。
原以為找到了黑夜裡將她溫柔呵護的懷抱,她視她若救命稻草,緊緊地抓住,哪怕被割破了手也捨不得放開。
林逸人憤怒而發紅的眼眶如刺開她障目的燈,讓她看得清楚明白,她掉進了自己設下的騙局,手中所握不過是最後一根火柴,為自己製造出美麗幻想,讓她貪圖一刻久違的溫暖,讓她忘了身處何時何境,讓她再縱情做一個夢。
她懂了。
火柴熄滅了,帶著她最後一丁點幻想死去了。
一切都現回原形的時候,歸蘭覺得有點冷,只想抱緊自己。
然後安然溫和地認了自己的命。
手機忽然響起來,林逸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接了起來,臉色只在第一句就變了。歸蘭開啟車門,一條腿邁出去,手腕被林逸人扣住了。
“我的當事人被方全綁架了,我需要立刻去和他談判。等我回來跟你說。我會再找你。”
歸蘭沒有答話,低垂著眼瞼。
“危險嗎?”歸蘭掀起乾澀的唇,儘管現在的境地叫她覺得多說一句都想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賤,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放心。”
她想說我陪你一起去,話到了嘴邊嚥了回去。
從林逸人手心抽出自己的手,下了車,歸蘭抬眼看四周,眼底茫然,明晃晃的陽光照得到處都是。
車子蹭著她的身子開走,歸蘭能聞到那撲鼻的尾氣味兒,汽油味讓她忍不住縮了縮鼻子。
然後眼睛就酸起來。
可是她真的沒力氣再哭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肩膀被人輕輕拍打。
“蹲在這兒幹嘛呢?誰欺負你了?”寧玉扶了歸蘭的肩膀,摻著她起來。
歸蘭微弱一笑:“沒事,貧血,突然不舒服。”
腿已經痠麻,歸蘭把半個身子搭在寧玉身上,順從地示弱。
“林逸人呢?你見到她了沒?讓她出去給趙臻帶份午飯,人就忽然不見了。”
歸蘭聽了也只是一笑。她一上午滴水未進,可林逸人可曾關照她一句?
“林逸人忽然有事,好像挺急的,就走了。”
“看來只能我去買了,感覺一會兒要下雨呢,真不想走路啊。”寧玉忽然想起了什麼,揚起幾分愉悅的笑來,“趙臻想見你,一直讓我聯絡你。你既然來了,就去看她一眼吧。讓她看看她情敵模樣多麼漂亮,好讓她死了對林逸人那份心。”
“嗯。”歸蘭點頭。
寧玉諱莫如深地眨了眨眼:“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啊。小蘭你可得小心,那女人,兇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歸蘭又是一個“嗯”。
連寧玉也不免覺得平時精神十足的歸蘭忽然有氣無力的,不免有些怪異,只當歸蘭身體不適:“貧血就別在外面待著了,快進去吧。還沒吃飯吧,我去買飯,給你帶一份。”
寧玉走遠了一段,忽然覺得不放心,回頭看見歸蘭還愣在原地,如被抽走了魂魄的木頭人般木訥,不由露出幾分擔憂的神色起來。抬頭看了看天,雲彩已經有些變色了,過會兒怕是要變天呢。
不遠處停了許久的一輛黑色轎車裡,繚繞的菸圈漸漸散去,車裡的男人把一切收入眼裡,掛了電話,突然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來,微眯的雙眼凝出一絲危險氣息。掐掉手中菸頭,啟動了車,緩緩駛向那個還在原地木楞的女人。
昨天,方新忽然登門拜訪,全在司曉的預料之內。司曉早就料定了方全不會輕易罷手,不料卻打起了方新的主意,更沒料到明目張膽地用起了黑道手段。
“還真是狗急跳牆啊。”司曉如是評價道。
連續多日沒睡好的方新頂著黑眼圈,原本寬大的下巴也瘦了些,面容憔悴到林逸人都動了惻隱之心。
連著幾天,方新父子收到莫名其妙的信件,言語之間又是威脅又是恐嚇的,還有一個奇怪的地址。雖然信件沒有署名,但是用膝蓋想就知道是方全所為。方新和方老頭不敢出門,更不敢應約,連著在家縮了好幾天。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