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急急趕來報:“有出城報信的回來了!”
眾人皆一震,趙慎雖也急,還是穩下心神沉聲道:“先帶他去休息。”說罷仍在當場,驗看完了聽管事的報了詳情,又囑咐了幾句方離去。待徑直回了營帳卻見主簿謝讓,長史李守德及兩三個要緊的幕僚都已到了,這時是再掩不住心焦,來不及摘頭盔便道:“人呢?”
衛士帶著一人上來,趙慎見正是半月前遣出去的一名騎軍小校。他見那小校雖洗了頭臉,可仍滿面風塵色,臉上幾處擦傷,神色沮喪似都要哭出來,心內已預感不好,只強自鎮定道:“怎麼回事,你據實說。”
那小校未語先哽咽起來,趙慎此時如何耐得住如此;忍不住怒道:“你哭什麼!”他本是個暴烈剛毅的性子,只是年紀長些後曉得逢大事要有靜氣,時時著意剋制,可到底修為還不到家,真到了心急處便壓制不住。他盛怒之下一屋人誰也不敢出頭勸,卻都不由著想:“也只有當日陸攸之在時能楊枝水滅烈焰,四兩撥千斤。”
帳內靜了片刻,倒是趙慎一時轉圜過來,也惱自己人前失態,緩了語氣像小校溫言道:“是我失分寸了,不關你事,你別掛心。”又道,“你慢慢說罷。”
那小校見主將肯這般坦誠待他,這些日的磨難委屈全湧上來,撲通跪在地上道:“將軍,大丞相不肯派兵,還把我們派去的人都押下了,小的是趁看守不嚴;拼命才逃出來!”
屋內之人皆暗吸了一口涼氣,趙慎眉梢一抖,道:“丞相怎麼說?”
小校道:“我們哪見得到他?驛站就接了命令,說洛城來的人一律扣住。我聽那驛卒說,鄴城裡現在風傳趙將軍殺了丞相族弟,身邊又出了個西燕奸細,不定哪日就要投敵獻城了。”
趙慎氣息漸漸粗重,緊緊握住佩劍劍柄,直掙得指節發白,口中卻只道:“你下去吧,”又向謝讓道:“給他記功一次,好好打賞財物。”謝讓答著,忙給屋內衛兵連使了幾個眼色,命他們將那小校帶出去。
待帳內衛士帶人都退了出去,趙慎仍死死攥著劍柄,一言不發,唇角肌肉繃得如斧鑿一般。李守德試探喚道:“將軍?”
趙慎目光緩緩掃過屋內眾人,愴然冷笑出聲,道:“我卻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事。”他總覺世間當存公道,沒料到高元寵卻惘顧大局只洩私憤,竟真能置洛城於不顧,且是因為高又安這種樣沒有骨氣的人。心中激憤之意尤自難平,更反生出倔強傲氣,又道:“我便不指靠他的救兵,洛城便守不住麼?”
謝讓見他這樣說,忙道:“將軍莫說這賭氣的話,高元寵不待見我們洛城守軍也不是這一日半日的事,我所慮的倒在別處。”他見趙慎凝神看他,又道:“高氏再惱將軍殺高又安也不會因此而疑將軍有二心。一則高又安確有錯,高氏是他同族兄弟怎會不曉得他的為人?二則,他高氏若真覺得將軍不可靠,便應該急著派人來督戰,否則不是更沒法挾制?高氏亂世梟雄,這兩樁事上斷不會糊塗。”
趙慎默默聽著,緩緩道:“那他這樣做……。”他與謝讓眼光一對,不由猝然道:“他要激我在此死撐到底,到時候我這裡垮了,西燕軍也拖疲乏了,他便再來收拾殘局?”
謝讓道:“他吃准將軍會堅守,才使出這樣一石兩鳥的主意。在高氏眼中,尉遲氏在關隴,一時奈何他不得,只是肌膚之患,而洛城的鐵騎,才始終是心腹之患啊。”
趙慎咬牙道:“可他便不想這困守危城,總有糧草不足的那一日,就要出饑荒,就要餓死人這百年間洛城圍城餓死的人還不夠多麼?”他終是不願相信,這世上真有肯為了一將功成,不惜萬千白骨的人麼?
謝讓喟然一嘆,是趙慎與他父親不同,抑或只是因為他還年輕。他還不懂得,這亂世之中,
道義實在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這時李守德在旁沉吟道:“我們卻不能等得真到了那日。因此惟今之計,便是無論如何求來外援。”
他伸手在地上地圖上指畫:“其實也不需要從鄴城派兵,這周遭的許都、陽城,都有守軍,如能趕來增援,與我們成夾擊之勢,這圍也便可解了。只是……只是如何求這救兵……”
趙慎盯著地圖良久,驟然道:“我親自走一趟。”
幾個人聽了這話都大吃一驚,紛紛道:“將軍再急也不能這樣衝動冒險。”
趙慎擺手止了他們道:“眼下情形,這事我不親為外頭誰肯買帳,我不去你們倒誰去?”
那廂李守德昂然道:“將軍這樣說便是打我等的臉了,守德不才,願供驅馳。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