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顯一僵,頭悶得更低。
傍晚時得意的心情,慢慢地像生出了些小毛毛一樣的,讓他不安。北堂朝故作淡定地咳了一聲,又將季華鳶不怎麼愛吃的芹菜夾進他的碗裡。這一次,季華鳶直接一筷子給撥了出來,冷著臉將凳子用力往旁邊一拖,離北堂朝遠遠的。
這回,北堂朝當真是坐不住了。他把聲音放到最低,最柔,低柔到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華鳶,到底是怎麼了?”
季華鳶抬起頭凌厲地飛去一記眼刀,瞬間就砍傷了北堂朝剛剛被溫情泡軟了沒幾天的小心臟。北堂朝正錯愕間,季華鳶提起筷子咚地一聲將那塊無辜的小公雞插透了嵌進米飯裡,對那無辜的雞肉罵道:“小公雞!自作風流的東西!”
季華鳶愛吃肉。小公雞,是季華鳶比較偏愛的肉。這隻小公雞,北堂朝不認識,季華鳶應該也不認識。都燜得透了端上桌還被人罵一句,也真是無辜到家了。
北堂朝此時若是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公雞腦袋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換上無辜的表情,腆著臉一屁股挪到季華鳶的凳子上來,在季華鳶嫌惡地要起身的一瞬間立刻伸手摟死了他:“華鳶,我錯了。”
季華鳶生氣使性子的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認錯——不管你錯還是沒錯。只要你開口認錯,就不會讓沒錯變成有錯、小錯變成大錯。
季華鳶被北堂朝摟著,聽到一句麻利的認錯,身子倒真是不掙了,長眉一挑瞪過去,等下文。
北堂朝舔了舔唇,在心裡小心措辭後,問道:“我聽說,晏存繼今日和你一起逛集市來著。你……是不是聽見那些荒唐的議論了?”
季華鳶尾音上挑得誇張:“荒唐?”
北堂朝陪著笑臉:“外面的議論有人盯著,也有人推波助瀾,都是自己人。今天演的這一出,要的就是沸沸揚揚,當然越荒唐越好。”
季華鳶冷哼一聲,“民間都快為你和雲寄擺開賭局了,我和晏存繼都已經留了名,等那賭局擺起來,我就押上全部身家,包賺不賠!”
饒是明知道這一句問出來就是火上澆油,北堂朝卻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你賭了什麼?”
季華鳶這一次乾脆就著筷子把小公雞拔起來,咣噹一聲戳在桌子上,連筷帶肉直接飛了出去,“賭你北堂王無心追究有意迴護,北堂王妃就指著熬過這段風頭,要重奪盛寵呢!”
北堂朝被季華鳶狠厲的目光刺得冤枉,真是哭笑不得:“華鳶,北堂王妃這名號已經荒唐了兩年了,我對雲寄恩威並施是為了打消晏存繼的懷疑,這,是你讓的啊!”
不說這一句還好,這下,不管有理沒理,季華鳶都是認真地委屈了起來。這算什麼,倒打一耙嗎?季華鳶的神色冷到了極點,已經不想再和無可救藥的北堂朝浪費一句口舌,一把打掉他的手,起身就走。北堂朝哪裡肯放,連忙起身拉住他,直叫:“我錯了錯了,真的錯了。只是請個大夫能辦成的事,我偏還為把水攪混而對歸雲院殷勤,真是虛偽狡詐,為了幫自己賺個名聲,一點都不考慮你的感受。”
季華鳶一聽,有些心軟,由著北堂朝拉著,不回身,卻也不再往前走了。北堂朝心道幸哉!連忙趁熱打鐵,用最誠懇的聲音說道:“華鳶,難得你寬容大度。我這榆木腦袋小人心計,做十件事,有九件是混蛋行徑。這麼多年,也多虧了你肯容我。”
季華鳶本來只是存著心擺些臉色看,如今北堂朝該攔著他攔了,該罵自己也下狠嘴罵了,季華鳶也不好再端著了。他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但是這股火拱上來,倒是確確實實的。他本來陪晏存繼就費心費力,今天還街頭巷尾地聽了一日的流言蜚語。更勾人火的是,他聽那一個個生動傳神的版本的時候,晏存繼就慵懶地端著一杯茶倚在他對面,眯縫著那雙像狐狸一樣的眼睛,揶揄地對他笑著,帶著三分同情、七分幸災樂禍,末了還要換上一臉的真誠,火上澆油地來一句:“華鳶,你還是和我走吧,我一定做你的一心人。”
在王府街口分手的時候,晏存繼還拉著他的袖子,聲情並茂地說:“回去後若是受了得志小人的氣,別自己一個人偷著哭。告訴我,是北堂朝還是雲寄,我一併替你收拾了!”
天地為證,若不是四周宮裡太監、西亭護衛、東門影衛明裡暗裡一大群人,季華鳶真想一腳踹翻晏存繼那張狐狸臉,狠狠罵上一句“滾!”
北堂朝一看有門,連忙又追說道:“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晏存繼的人纏上了許平江,這一局雖亂,還好沒辜負了我們的苦心算計。”
“他今日幾番和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