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駐軍便向鄰近的縣城進發,暴雨沖毀了不少農田林地,不僅如此,山塌路陷,隊伍行進的速度也異常緩慢。到了城門口,卻意外地發現:封城了。
“叢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東坪村前日突發瘟疫,已有數十村民喪命。”叢躍沉著臉,林決趕緊問道:“知縣派人去東坪了嗎?城內疫情怎樣?還有……”
“王爺不必急,”叢躍隨手遞過一封信,風似的出了帳子。他們前幾日東坪村正是路過的林決看信的一會兒工夫裡,他已經吩咐軍醫熬藥發下去了。
林決粗粗掃了一眼,疫情的確是嚴重,不過目前已初步得到控制。字裡行間能看出來,這個知縣是個頂事兒的,東坪村的疫情不用他們操心,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軍中。所有傷病員要進行隔離,外來物品需要進行盤查,除此之外還需要大量的藥,這一切都是難題。
“林雨,陪我出去一趟。”
“是,王——阿嚏!”林雨揉了揉鼻子,隨手穿了一件外袍。
“林雨。”林決一動不動地盯著林雨,把他渾身上下盯得直發毛。
“王爺,怎麼了?”林雨問。
“你傷風了?發熱嗎?”
“發熱?”林雨抬手摸了一下額頭,“是……是有點兒吧。”
“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天早上……王爺,您覺得我是不是,是不是得了疫病了?”林雨頓時捂著嘴驚叫道,“王爺您快出去!唔!唔!”
林決還沒答話,林雨已經轉身拿毛巾掩住嘴,一把把林決推了出去。
“林雨,其實你不用……哎,算了,”林決衝裡喊了一聲,“你先等著!”
“是,王爺您快走吧!”林雨捏了捏枕頭邊的平安符,又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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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寧八年之後,許家的宅邸就被封了,迄今為止一共八年多,許府沒人打理,近乎成了一座鬼宅。後院的演武場雜草叢生,地底下不知被耗子打了多少洞,一腳下去都能踩空。
許念就是在這樣一個草長鶯飛的日子裡回到了許宅。蘇廂也是頭一回知道,念之姐原來姓許。站在許家大門的那一刻,蘇廂彷彿懂了什麼。這世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苦,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痛,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春天開花,夏天長草,秋天落葉,冬天下雪,一年年的不都這麼過來了嗎?
八年沒人的許宅一點兒也不寂寞,草長鶯飛,甚是熱鬧。收拾了半下午,才收拾出來三間屋子,屋簷上的燕窩沒有動,兩三隻幼燕唧唧地叫著,一早就能聽見它們又細又軟的動靜。許府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像烙鐵似的印在她的心裡,想忘也忘不掉。
書房和許摯的臥房都只剩個空殼了,桌椅板凳一樣都沒留,屋裡但凡是值錢些的東西都充了公,只留下幾張床架子,勉強能用上一用。馬廄後面有一處暗門,通往地窖,要是沒經過搜查,許念還真不知道地窖出口在哪兒。
地窖裡一股濃烈的黴味,兩隻田鼠從許念腳底鑽過,嚇得後面的蘇廂驚叫了一聲,險些摔在地上。
“我記得這裡有一個鞦韆,小時候我喜歡進地窖裡來玩兒……夏天不是熱嗎?地窖裡都是冰,那是真涼快,我爹就給我做了個鞦韆,在通風口那塊兒,你看。”許念說著指了指腳底。
“鐵板?”蘇廂彎下腰看了看。
“是,”許念笑道,“我爹也是大材小用,你知道許弩……你應該不知道,他把專門做許弩的鐵勻出一塊兒來,做了一個鞦韆。”
“鐵鞦韆?不沉嗎?”蘇廂問道。
“自然沉啊,但這不是結實麼?”許念彎下腰用手指頭扣了扣那塊鐵板,過了這麼些年,外表已經鏽了一層,裡頭卻還是原模原樣的,紋路清晰可見。
“走吧,念之姐。”蘇廂捧起地上的東西,扛在肩上。
許念心裡顫了顫,這小子還真懂事兒,於是拍了拍他的肩:“扛著走吧!”
蘇廂之所以將那塊鐵板扛回來,一則是為了許念,二則他總覺得這塊鐵板不簡單。沉甸甸的,墜得他心直跳。
許念沒什麼反應,蘇廂忙忙活活一晚上,把鐵板擦了個鋥光瓦亮,第二日一早,不待許念起床他便抱著幾十斤的鐵板乖乖站在門口,許念一開門便嚇了一跳:“這麼沉,抱著不累啊?快進屋。”
“念之姐,你可知道這鞦韆是怎麼安裝的?”蘇廂一進門便問道。
“知道,兩塊鐵板中間夾住鐵鏈一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