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六四”,用槓箱裝上包頭六十四對、油包六十四隻、麻餅麻團等等各六十四隻,還有老酒幾擔。之後再送上大禮一百二,這裡是就一份大頭,窮人家一般送銀餜子,富人家送金銖子或金餜子,但是數目一定要是一百二十個不能多也不能少。
第二十五章:陳霜降為姐愁嫁
定頭送得越是豐厚,喻示著這段姻緣越是美滿,而一般道理來說,女方家會只收一半的數目留給女兒辦嫁妝用,另一半則用女兒自做的繡品包了,並著金團、油包一類東西做回禮,送還給男方。
當然定頭全收的人家也有,為了女兒以後能在男方家日子過的更體面,他們會置辦出比定頭更豐厚幾成的嫁妝,經常稱之為富嫁。
所以一聽說陳採春的定頭被楊氏花光了,陳霜降立刻震驚地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家裡的情況她也是知道的,絕對沒有可能拿得出置辦嫁妝這麼龐大的一筆錢的。
“能怎麼樣,她說舅舅家是至親,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陳採春說的很平淡,但是被陳霜降緊緊地握住了手,陳採春忽然就湧現出了一陣委屈、不甘,眼淚珠子撲落落地滾了下來,“她究竟還能偏心成什麼樣子啊……”
陳霜降也沉默了,陳採春的日子就在後日,楊氏那裡陳霜降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她特地守在村子口,等到陳世友回家,一開口就是問了關於陳採春嫁妝的事情。
在何家做工的這幾年來,因為跟楊氏有點心結,除了必要的時候,陳霜降基本沒有回過家,上一次見到陳世友還是年關那會,只不過大半年沒見著,陳世友的相貌已經改變得太多,害的陳霜降一開始還沒有認出來。
算起來的話,陳世友今年應該是剛四十歲,因為長年累月地在鹽田裡勞作,日曬雨淋的,面相很顯老,但是精神一向倒是挺好。只不過前幾年,販賣私鹽的時候,為了逃避官兵的追捕跳海,陳世友的身體就一直沒有調整過來,這兩年事情不斷,更是催人老。
猛的一看,陳世友已經是十足的老態了,兩鬢蒼白,皺紋橫生,連一向挺直的腰背都佝僂了下去,慢慢地往前挪動著腳步,明明什麼東西都沒帶,卻有一種不堪重負的滄桑感,看上去竟然比何太爺都還要顯老許多。
陳世友的日子也是不怎麼好過吧,漸漸地陳霜降也覺得自個眼眶有點熱,似乎是要掉下淚一般,不知不覺中,對於陳世友的那一點怨憤也淡了許多。
說起陳採春嫁妝的問題,陳世友很苦澀地笑了笑,向前走了幾步,喃喃地說了一句,仔細聽,那似乎是“可能真不該把你們生下來受苦……”
不管陳世友怎麼感嘆,陳霜降能肯定的一個事情就是,對於陳採春的嫁妝,陳世友沒有任何的辦法。那陳採春究竟該怎麼辦,對於這些嫁娶的風俗,陳霜降了解的並不太多,但是就算是她也知道,沒有嫁妝帶過的媳婦那是要被一輩子都看不起的。
狠狠地跺了一回腳,看著太陽都偏西了,陳霜降一咬牙,撒腿就往何家跑回去,好容易跑到了,氣都沒喘一口上來,就趕緊往房間裡鑽,害的周嫂子一陣奇怪,這丫頭不是說回家了麼,怎麼突然間又躥出來了。
翻箱倒櫃地收羅了一圈,陳霜降也才找出一把銅銖,幾個銀銖子,少的可憐。陳霜降在何家是有工錢的,但是一開始就是說好,包吃包住,工錢很少,一個月也才兩百個銅銖,偶然也會有幾個賞錢,雖然平常也沒有什麼花費,陳霜降也是有拿錢回家的,所以等到陳霜降想用的時候,居然發現自個從來沒有亂花過錢,基本也沒什麼積蓄。
想一想陳採春咬著嘴唇努力忍耐的悲傷表情,陳霜降忽然也是覺得一陣心痛,捧著那一捧銅銖子,慢慢地坐到地上,然後淚珠子就直接滾落了下來。
陳霜降從外面衝進來的時候,周嫂子正在院子裡收衣服,看到陳霜降過來,她還問了一聲:“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但是陳霜降失魂落魄的根本沒有聽到,周嫂子看陳霜降的樣子很有點古怪,覺得不放心,跟了過來瞧瞧情況,結果一眼就看到陳霜降坐在地上掉眼淚。
“怎麼了,被人欺負了?”陳霜降一直懂事聽話,小小年紀就老成的很,像孩子一樣這麼哭鼻子的話,周嫂子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不免有些吃驚。
透著淚光看了看周嫂子,陳霜降伸手拽住周嫂子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說:“周嫂子能借我錢麼,以後我所有的工錢都還你。”
楊氏不願意給陳採春置辦嫁妝的事,畢竟也是家醜,無論周嫂子怎麼問,陳霜降就是隻有一句用以後工錢來還,其他怎麼都不肯說,光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