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的言語,不知是誰在說話。
她將座中賓客一個一個打量過來。今日多有貴客,那些威名赫赫的世家公侯、名臣良將,她一個深閨女子卻是誰也不認得,滿座衣冠錦繡到底哪一個是她的夫君呢?一時覺得主座上那個穿紅色蟒服的有些像,一時又覺得東廊下那個長眉白麵的也許是,看了一回皆不分明,倒覺得自己可笑得緊。
“冬季海面結冰三尺,可馳馬拉雪橇,往來如履平地。夏日海水解凍,有煙波浩渺,鷗鷺翔集,風光不讓洞庭。海中出產豐足,土人駕木舟捕魚,半日可得百斤,舉手之間衣食無虞。海之南有牧野千里,水草豐美,為韃靼人多年覬覦。海之北岸又有林原莽莽,山中富藏黃金、白玉、孔雀石,實乃難得的寶地。”
謝遠遙聽得頗有興趣。從前琴太微在家時,曾叫謝遷從外面尋了山海輿地全圖,兄妹幾個湊在小書房裡,將國朝疆土之外的名山巨嶺、江河湖海逐個指點一番。琴太微說起潦海來頭頭是道,聽得她和謝遷全都入了迷,可是關於北海是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料想是極北之地的一片大湖,必然杳無人煙,上下空明,有如古書中記載的叢極之淵,卻原來是這般生機勃勃的好地方。
那說話之人的座位在她站立處的正下方,無法看到他的形容,那聲音卻沉穩清晰,猶在耳畔。說起北海風物滔滔不絕,連她都心馳神往起來。她不是沒有想過要跟隨新婚的夫君出征。沙場征戰雖艱苦,但女兒家心中未始不曾做過關山飛渡戎馬相隨的夢,只是甫一入門她便知那不可能,長房長媳必須要留在公府中侍奉婆母、操持家務,何況長輩對她還不放心。
“昔年蘇武牧羊於北海,有胡地玄冰,邊土慘裂之語,依小陸將軍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