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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昨晚往宮中報了喪,不料竟激出皇帝一場急病,謝家上下俱是心驚膽戰。及聽聞徵王上門弔喪,愈發惶惑不解,少不得跪在大門前相迎。素轎抬入儀門內,楊楝方託著一卷黃帛款款下轎,銀冠如雪背倚薄日,彷彿天降神君。早有內官引了謝家父子北面跪下接旨。聽完宣旨,謝家父子心中稍定,叩謝過天恩,將黃帛捧至公主靈位前供奉。楊楝亦親往靈堂祭拜,認真磕了兩遍頭、上了兩回香,還親手燒了一刀紙錢。一番工夫做完才入正堂升座,受謝家父子的大禮。

謝家父子跪拜已畢,楊楝才起身虛扶一把,詳細問過大長公主臨終情形,又說了幾句“節哀順變”的客套話,這才緩緩對謝鳳閣道:“如此,謝大人將要丁憂了吧?”

謝鳳閣點頭稱是。

“可惜可惜。”楊楝見謝遷垂手侍立一旁,縞衣素履,文秀若處子,又道:“令郎風姿卓犖,文采斐然,真乃芝蘭玉樹之才,謝家後繼有人,大人足可放心。”

“殿下謬讚了,”謝鳳閣賠笑道,“小兒哪裡當得起。”

楊楝抬眼將堂中諸人一一掃視過,道:“府上人丁稍顯單薄,謝大人可有兄弟?”

謝鳳閣道:“先父母膝下,獨下官一人。”

楊楝並不回話,只是瞧著他。

謝鳳閣又道:“尚有一妹歸琴氏,早已亡故。”

楊楝點點頭,似無限惋惜地道:“是了,我幼時還見過這位表姑姑。”

謝鳳閣微感奇怪,似不經意中掃了他一眼,楊楝已注意到他探究的眼光,遂嘆道:“謝大人,實不相瞞。本王年輕,見識淺陋,自領中旨以來心中頗為不安,唯恐差事辦不好令聖心失望,牽惹朝議。本王想著,謝大人是兩朝老臣,效力春臺十數年,典制爛熟於心,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謝鳳閣連連搖頭道:“陛下將諸事委於殿下,下官豈敢信口多言。”

楊楝微微皺起眉頭,又道:“公主喪儀既是國喪,也是謝大人家事。”

謝鳳閣豈不明白他的意思,躊躇了一下,卻說:“殿下所言極是,既是家事,更是國事,故而下官更應迴避。殿下請想,下官擅自插手喪儀,難免被御史臺議論借職權而謀私利。倘若連累到殿下,辜負聖上隆恩,則是下官的死罪了。”

這些文臣果然難纏得緊,楊楝心中暗罵。不過是想問問謝家和宮中到底有什麼恩怨瓜葛,他不肯合作不說,兜兜轉轉還扣了大帽子下來。謝鳳閣無非是想,喪事若辦得不對,謝家橫豎有皇帝擋在前面,倒黴的是他楊楝……謝鳳閣一向深知聖心,莫非這真是皇帝設的陷阱?他一時竟急得微微出汗。

“原是我考慮不周,”他勉強笑著,“大人見教的是。”

既沒有多的話,他便起身告辭。謝家父子一直相送到大門,猶稱“草草不恭”。楊楝升了轎,謝遷忽道:“我略送殿下一程。”

謝鳳閣立刻瞪了他一眼,謝遷只做未睹,卻目光灼灼地朝楊楝轎子這邊望過來。

楊楝忙道:“如此甚好,煩謝公子為我引路。”

成壽寺離謝駙馬府不過百步之遙,卻是轉進了一條僻靜衚衕。轎子落地,楊楝並不出來,只隔著簾子問:“謝公子有何指教?”

“剛才殿下可是想問,祖母的喪事要怎麼辦理才能既合規矩又不違皇命?”

楊楝點了點頭,謝遷與謝鳳閣一樣聰明,但到底年輕,說話也直爽許多。

“別的我也說不上許多。”謝遷望了望周圍,隔著簾子簡短道,“只是,祖母的墓址早已選在翠微山。今年春天掃墓時看過,不知為何竟被水沖壞了。因為舍妹出嫁,家中都不許提起此事,恐不吉利,亦從不曾安排人去修整。想來這個墓地,是不能用的了。”

楊楝只覺徹骨深寒,不覺厲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謝遷略退一步,嘆道:“只怕殿下不知道,提醒一聲。下官不敢耽擱,這就告辭了。”

竟是不等他再說什麼,甩手就去了。

謝鳳閣既不敢將謝遷追回來,又怕這寶貝兒子鬧出好歹,一直候在大門口,手中的哭喪棒在磚地上敲得咚咚作響。直到謝遷出現在衚衕口,忍不住上去催問道:“你都和他說了些什麼?”

謝遷淡然道:“只是問問喪儀的規制。”

謝鳳閣心下稍安,轉念一想更覺驚怕,忍不住一棒打在謝遷背上,罵道:“這些事情自然有皇上和徵王去定奪,豈容你過問!”

謝遷生受了這一棒,雙膝一軟跪在父親面前,輕聲道:“一味躲閃豈是長久之計?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