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冰怎麼可能未雨綢繆,在京城提前就挖好了土帶著。原是她見鍾離準水土不服,突然想到了這個土方,卻沒有北方的土帶在身上,便隨手抓了一把土放在紙包當中,再讓鍾離準和著茶水喝了。鍾離準心裡預設這方子會奏效,喝完以後便真的感覺好轉。誰知被這蠶蛹一折騰,又犯起病來,方才的效果,便全都沒了。
不過,鍾離准此時竟覺得心裡莫名歡喜。自己這一向病了,事事都要阿逆照顧。細細想想,又有誰享受過被阿逆照顧的待遇?
鍾離準躺在床上,虛弱得像個病入膏肓的人。若說起來,他從前也不是沒來過南邊,但上次躺在車上半死不活的,其他輕些的病症,也顯現不出來了。後又在桐山逗留了許久,有景雨浣這樣的神醫調理著,加之他身體底子又好,是以沒什麼反應。可這一次身受重傷,雖於性命無礙,身體卻因此弱了不少,那些該來的和不該來的不適,便都來了。鍾離冰見一時治不好,只好去醫館替鍾離準抓水土不服的對症之藥。
才一回到客棧,鍾離冰便馬不停蹄地開始煎藥,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她才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到鍾離準房裡。
鍾離冰道:“阿準哥哥,吃藥了。”
鍾離準掙扎著坐起來,伸出顫抖的雙手要去接藥碗。鍾離冰見狀,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你都虛弱成這樣了,還是我來吧。”說著,她舀了一勺,送到鍾離準嘴邊。
鍾離準便乖乖地任由鍾離冰喂他,將一整碗苦藥湯都飲盡了。每喝一口,他都免不了要咳嗽乾嘔,喝這碗藥,用了足足一盞茶的工夫。
鍾離冰不解道:“又不是什麼大病,怎麼會虛弱成這樣?”說著,她順勢將左手覆上鍾離準的額頭。才一觸及便縮回了手來,驚道:“這麼燙!你發燒了,要不明日……明日去醫館吧。”
鍾離准此時額頭髮燙,渾身盜汗,在鍾離冰印象中,他活這麼大,從來都沒有病成過這樣。
“先換藥吧。”鍾離冰取過從九臺府帶來的傷藥。鍾離準才要接過,鍾離冰便道:“你別動了,還是我來吧。”說著,她便拆開了鍾離準傷口上的包紮,換了新藥上去,又替他重新包好。她的手法不是很嫻熟,比當初的大夫慢了不少,還不時會碰到鍾離準的傷口,但鍾離準依舊是一動不動,靜待她將一切都處理完,過後還不忘讚一聲“好”。
鍾離冰不經意地一瞥,見桌上擺著一壺濃茶,微嗔道:“現下還吃著藥呢,喝什麼茶!”說罷便將茶壺和藥統統端了出去。
但是,再回到房裡的時候,鍾離冰還是總覺得能聞到散不去的茶香,卻不知是從何而來,是以下意識地四處聞了聞,卻不想那茶香竟是在自己手背上。又仔細聞聞,方更加肯定了。
“阿準哥哥!”鍾離冰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一個箭步上去,按住了鍾離準的額頭。鍾離準被這麼一按,整個身子砸在床上,震得渾身一痛,又是叫苦不迭。
“好啊你,根本就沒發燒!”
卻原來是鍾離準頭一遭被鍾離冰照顧,感覺十分受用,便將熱茶澆在頭上,佯裝是發燒了,結果被鍾離冰一眼識破,而他,早在心中暗罵了無數次。
鍾離冰二話不說,取了筆墨紙硯來,坐在桌前,抬筆便寫,一邊寫,一邊咕噥著:“你居然敢騙我,我要給舅舅寫信,讓他叫我爹孃到京城去,我不要跟你回扎託過年了!”
“你別急啊,我錯了還不行麼!”鍾離準一挺身從床上躍下來,奪過了鍾離冰的筆,“去哪兒過年,我們不是還沒說定麼。”
鍾離冰將筆奪了回來,換了一張紙重新開始寫,“我又沒說讓你陪我回京城過年,你就回扎託去嘛。扎託還有嬸孃,有阿冼、阿米拉,有阿凝姐姐、拉曼哥哥和伊思迪,怎麼能讓你陪我回京城過年嘛。”
鍾離準切切道:“那我可以給大伯和伯母寫信,請他們到扎託來過年,我們跟大伯和伯母也許久未見了,想念得緊,若是他們能來扎託,我們……”
未等鍾離準說完,鍾離冰反手從鍾離準腰間拔出匕首,用刀柄點了鍾離準穴道。鍾離準毫無防備,倒在了地上。然後,鍾離冰毫不拖泥帶水地把信寫完,寄了出去。果然是一不做二不休。
鍾離準也不自行運功解穴,就放任著自己躺在地上,等著鍾離冰回來。
鍾離冰回來以後,就見鍾離準還是原樣躺在地上,似在閉目養神一般。
“你都不給自己解穴?”鍾離冰兀自倒了杯水。
鍾離準不假思索道:“我現下運功也總覺得力不從心,倒不如等穴道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