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至此,水彧才終於預設了鍾離冰現在的樣子,面對痛楚可以一聲不吭,無論是身上的,還是心裡的。
水彧轉過身去,面對外面靜坐著,侍女便在大夫的指導下替鍾離冰清理包紮傷口。
一個小廝上前打了個千兒道:“給伊賽大王爺、大王妃、水少爺請安。鄞親王替三位安排了驛館下榻,三位可方便隨小的前往?”
鍾離準道:“有勞王爺掛念了。”言下之意便是答應。
才到了驛館,鍾離冰便說乏了要歇息,是以天還大亮著她便鑽進房裡去了。
鍾離準對水彧道:“欽彣兄,去喝杯茶吧。”
水彧道:“要喝,就喝酒!”
“好!”鍾離準道,“那我便捨命陪君子了。”
因著鄞親王吩咐了,要將三人當主子一般服侍,遂也不敢勸,只由著他們去了。
之前鍾離準早就隨著鍾離冰在九臺府遊玩了幾日,對許多小攤子也是瞭若指掌了。他帶著水彧到一間酒肆,叫了兩罈子酒,二話不說,便對飲起來。也不顧什麼酒是發的東西,對傷口不好。
水彧突然問:“你和嗣音,不是真的成親吧?”
“嗯,不是。”鍾離準坦然道,“是為了阿冼的汗位,你現在,是第三個知道的人。”
“哦?”水彧饒有興味,“那從前,便只天知地知,你二人知道了?”
“是。”鍾離準點了點頭,“有些事,求個問心無愧而已。”
沉默了半晌,水彧喟然而嘆,又飲了兩口酒。鍾離準見狀,亦陪他飲了兩口。二人就這樣靜靜對飲著,沒有了上次在烏木爾酒樓拼酒時的激烈,只剩下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這次喝的酒,彷彿不比上次少,二人卻是絲毫不帶醉意。現下,他們是越發相信了那種說法,酒是不會醉人的,人只會自己醉。
“你隨後有什麼打算?”鍾離準問了一句。
水彧想了片刻道:“回京城吧,回靈山清修。”
“那又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我也不知道。”水彧坦言道,“不過如今發現,醉心武學,未嘗不是一種寄託。過去的許多年當中,我自忖對武功的理解實在是太過狹隘,實該潛心修習,以求一些新的突破。”
“如此……倒也甚好。”鍾離準點了點頭。
半晌,鍾離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看你那日的狀況,當不是恰巧路過,是有備而來,你是如何想到謹親王要謀反的?”
水彧道:“起初只是直覺罷了,後又想起日前種種,總覺得事有蹊蹺。靳人麒每每提起與當年舊怨相關的任何一個人時都充滿了恨意。如果他是為了讓謹親王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而輔佐謹親王,那為什麼謹親王卻與皇上的隔閡越來越深?我記得,他還曾直呼世祖皇帝的名諱,這可是大不敬之罪,你說,這是怎樣的恨?我想了許久,靳人麒挑唆謹親王謀反,他謀的,不是位極人臣,是天下大亂。”
鍾離準沉思良久,才道:“世間種種終究都說不清楚,原是誰也想不到,竟有一個人能夠為了前幾代不相干的舊怨瘋狂至此。”
水彧意味深長道:“所以,萬事當心吧。”
“嗯,多謝欽彣兄提醒。”
“好了,今日咱們喝得痛快,明日一早,我便啟程了。”
鍾離準略驚愕道:“你的傷……”
水彧笑道:“你我如今同是江湖人,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傷沒好,我慢些走就是了,左右也是不急著趕路的。”
那日回到驛館以後,他們的傷情都多少有些不好,大夫愁眉苦臉,卻也拿他們無法,只得再替他們處理了傷口。
次日晨起,水彧便策馬離開了九臺府,往京城去了。鍾離準未曾挽留,也未曾叫醒鍾離冰。
想此番背道而馳,水彧不禁回首。原來直到現在,他和嗣音還不能坦然地面對彼此。對此,他心中一絲欣慰,幾分酸楚。
鍾離冰醒了。她的傷不輕,行動不便,侍女便服侍她更衣洗漱。洗漱完畢後,她推門出去,見鍾離準正在門口站著,遂上前去,叫了一聲“阿準哥哥”,聲音中還略帶著掩不住的虛弱。
鍾離準淡道:“欽彣兄回京城了。”
鍾離冰並沒覺得驚訝,只是“嗯”了一聲。
“誰!”鍾離準聽聞風吹草動,陡然警惕。
“沒事,是阿四。”鍾離冰輕描淡寫地扯了扯鍾離準的袖子。
“阿四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