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好奇得連屁股疼都忘記了,挪到楊寄屋子門前,伸長了耳朵聽壁角。聽到了兩聲嬌籲,然後窸窸窣窣的,隱隱有女人柔美的嗓音夾雜其間。曾川把脖子又抻長了些,想再聽聽說的是什麼,沒料到門卻開了。披著衣服出來的楊寄看著曾川這副模樣,氣得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嘿!你幹嘛!”
曾川賠笑道:“兄弟這不是擔心你麼!”
“擔心得到我門前偷聽?!說,你聽啥呢?!”楊寄心裡那個火啊,抬腳往曾川屁股上踢去。曾川趕緊一閃,正準備再說點什麼賠罪的話,裡頭爆發出一個更激烈的聲音:“楊寄!這辰光好早,可以讓你多聊聊天麼?快進來給女兒換尿布!”
剛剛還猛虎一樣的楊寄,立刻小綿羊似的“哎”了一聲,衝曾川揮了揮拳頭,屁顛屁顛地跑回屋裡幹活去了。
沈沅狠狠一戳他的額頭:“你傻啊!人家聽了也聽了,要臉也沒了,還不藏著點,非嚷嚷大發了不可麼?”楊寄看著面前人兒粉紅帶露牡丹一樣嬌嫩的小圓臉,睫毛一翣一翣的可愛極了,忍不住摟住了親嘴,被沈沅一推,低聲笑道:“‘吧唧’一聲,就不怕外頭聽壁角的笑話!”
楊寄要討她開心,就勢退了兩步,滾到榻上,扶著自己的腰說:“哎喲阿圓,我的腰給摔扭了。”
曾川在外頭擔心地大聲問:“腰扭了?那怎麼成?傍晚是一定要開拔的!要不要我進來給你揉揉?”
他倒又聽見了!楊寄幾乎又想衝出去踢死這個愛管閒事的傢伙,但見沈沅的圓眼睛瞪著,手叉著腰,一副叫他別惹是生非的表情,楊寄頓時收斂,對外面喝了聲“滾”,就乖乖地垂腿坐在榻上,四下裡看看:“那麼,尿布放在哪兒了?”
家裡有了女人就是不同,原來亂得跟豬窩似的屋子,沈嶺來後已經拾掇得清爽多了,現在呢,整齊、乾淨、噴香,原本亂糟糟堆在案几上的尿布不見了,替代尿布的,是一隻青銅的小鼎。
沈沅笑著說:“別忙了,小丫頭的尿布我早換好了,要等你,等到猴年馬月啊!”她憐愛地看看依舊睡得很熟的阿盼,她小手裡還捏著一枚樗蒲骰子。楊寄心裡閒適起來,從案几上拿起小鼎看看,問:“這是哪裡來的?”
小鼎和他的巴掌差不多高矮,全新的,一點鏽斑都沒有。它沉甸甸的,上面是山羊的圖案,羊角蟠曲,大得驚人,成了鼎上雙耳;下方卻又是老虎,三足是三隻虎腳爪,方稜出廓;中間部分全是曲裡拐彎的字兒,楊寄一個都看不懂,也沒有心思琢磨,瞄了瞄就放下了。
沈沅答道:“二兄那日畫了圖樣,專門找銅匠做的。我說他亂花錢,他說他有用處,打算埋到泥裡兩三年做舊,到時候就跟真古董似的。”
楊寄“嗐”了一聲說:“鹹吃蘿蔔淡操心!我楊寄,如今已經是堂堂四品校尉了!以後俸祿裡還怕不夠你們兄妹倆的嚼穀?做什麼假古董?!”
沈沅撇了撇嘴,把楊寄的衣裳整理出來,把快斷掉的衣帶一一縫補著,想著男人又要離開,心裡突然又酸溜溜的:“阿末,我不圖你出息,我只圖你平平安安地回來。我們孃兒倆,也才有盼頭!”
說話間,沈嶺敲門回來了,提盒裡熱湯熱飯,雪白的糟魚,斑斕的䰾肺湯,一聞就是建鄴這樣江南水鄉的風味。楊寄和沈沅吃著這樣的餞行飯食,彼此相看淚眼,竟連一句告別的話都不忍說。吃完時,外頭召集士兵的鼓聲也響起來了,楊寄對沈嶺說:“阿兄,幫我照顧好阿圓和阿盼,我一定回來,咱們一家子回秣陵過好小日子!”
他說話時才發現,沈嶺一直在出神,直等他最後的一個字說完了,他才回神般抬起頭,黑白分明的鳳目眨動了幾下,說:“我覺得桓越名不正言不順,總歸是亂臣賊子的命,你明勢取道,別跟錯了人。”
楊寄卻沒太聽進去,他敏感地發現,沈嶺的臉色比以往那一天看到的都要好,雙頰紅潤,眸中含水,神情柔和,而手足不自覺地微微發顫,常常情不自禁地捉著自己的袖口捻動。不過,鼓聲第二遍又已響起,實在沒有讓他再細細琢磨的時間了。
曾伯言提升了中領軍,面相看起來比以往更加肅殺,被調遣去追擊桓越的都是虎賁侍衛,事起突然,連和家人告別的時間都沒有,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然而,也不敢稍有懈怠。只有楊寄,肩上扛著包袱,手裡握著慣用的大刀,披甲穿得披披掛掛,帽子還拎在手裡,一臉厚顏無恥的嬉笑表情,小跑步上前對曾伯言道:“中領軍!我遲了!”
曾伯言一直對這傢伙印象不錯,此刻哼了一聲說:“響兩遍鼓才出來,按軍法就是四十軍棍!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