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沈沅耳朵上那對熟識的金耳璫,含笑說:“阿圓,我們終於修成正果了。”
沈沅幾乎是嚎啕著撲進他的懷裡:“阿末!我們怎麼這麼命苦?!在一起怎麼這麼難?!你知道,我寧願這樣子沒名沒分,也不願意你走!”
楊寄噙著淚花,拍著她的背勸解:“阿圓,事情這樣了,只好去面對了。這個選擇,誰都不好做。你也不希望是你阿父或是二兄上戰場吧?我麼,力氣大,夠機靈,也會與人搭夥計,命又硬,聽說命裡貴人也多,指不定將來比山子還出息呢!你看你嫂子,自從山子當了官,她就已經鼻孔朝天了;生了兒子後,更是脖子都要仰崴了。你平素也是要強的性子,就不興你男人比她男人強?”
他譬喻生動,沈沅想著嫂嫂張氏的模樣,果然極有畫面感,又為楊寄的風趣打動,真個收了眼淚,仰首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那你要答應我,一打完仗就回來。”
“那自然!”楊寄伸手輕輕愛撫著沈沅的肚子,俯首下去膩歪了一陣,對著肚子說:“乖娃,做我兒子,投胎投得真好,你阿父可是個蓋世英雄,將來你出生就是將相侯門的公子哥兒,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不犯愁。所以,投胎那天,不許讓你阿母肚子疼太久。要是不聽話,回頭你的奶就歸我吃了——來,先給你放個樣。”說罷,一把扯開沈沅上衣的交領,在她酥酪般的胸脯上一陣亂親,親得她又是癢得笑不停,又是渾身熱烘烘的。
好容易把老婆鬨笑了,兩個人正準備解衣就寢,好好享受這個洞房花燭夜,外頭的門板上傳來輕輕的“篤篤”兩聲。
楊寄沒好氣說:“睡了。誰啊?”
外頭沉默片刻,說:“是我。睡了也請勞煩起一起身吧,我有重要的話對你說,明兒大早你就要應卯,我怕來不及說了。”
這是二舅兄——沈嶺——的聲音,沈沅羞紅了臉,輕輕推了推他說:“去吧。萬一是有用的話呢?”
楊寄在她鬢邊啄了一下,披上衣服開了門。沈嶺穿著夏布的單衣,在金秋的高爽晚風中顯得衣袂飄飄,像年畫中的仙人。他對楊寄說:“到我屋裡說吧。”
楊寄依言跟著過去,沈嶺的屋子比沈沅亂多了,這亂卻不是不乾淨,只是東西太多的緣故:四面除了放榻的地方外,全是各式書箱、書櫥,一張半舊的小案上攤開了好幾本,地上的蒲草蓆上又是好幾本,筆墨紙硯隨意擺著,所以整間屋子帶著淡淡松煙墨香。
沈嶺盤膝趺坐,又指了指坐席示意楊寄也坐下。楊寄平素隨意慣了,張開兩腿箕坐在對面,沈嶺看了看,笑道:“阿末,你這次等於是代替我出征的,客氣的話我也不說了,橫豎現在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時間緊迫,你也不是拘泥小節的人,我就開門見山了。”他指著楊寄面前一張圖,道:“這是我們大楚的堪輿圖,我好容易搞來的。今日打聽了半天,大致知道了情況。”
這場仗果然又是無妄之災。沈嶺告訴楊寄,共同推翻前一任皇帝之時,建德王和潁川王、河間王、江陵王原是一氣的。但是推翻皇帝之後,四個人的矛盾就出來了:建德王一人坐大,把持禁軍、執掌朝堂中樞,立的是自己嫡親的侄子皇甫亨,儼然攝政王、副皇帝;而其他共謀起事的三王,除卻加了加尊號,賞賜了沒啥鳥用的鼓吹樂器和儀仗車馬外,一點實質性的好處都沒有。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年紀最長的潁川王最不服氣,藉口當今皇帝皇甫亨年幼愚昧,不堪當國家重任,又藉口建德王指揮百僚傲慢失儀,有不臣之心,打著“廢昏君、清君側”的名號起兵,竟也有幾個姓皇甫的藩王相應。戰火,就是這樣子又燒起來了的。
☆、第16章 出征
“媽的!”楊寄罵道,“這幫皇子王孫吃飽了撐的!拿我們的性命當猴兒耍呢!”
“牢騷也沒有用。”沈嶺說,“你看看地圖,潁川王在這兒,戰火從歷陽燒起,應和的幾位分別在青州、汝陰和新野,你覺得局勢如何?”
楊寄從來沒關心過堪輿地形,粗粗一看,隨口說:“分散。”
沈嶺露了點笑,又問:“你去了一趟建鄴,覺得建鄴如何?”
“石頭城難破。”楊寄想了想道,“建德王那時先取我們秣陵,就是避開這塊硬骨頭。這位什麼潁川王,想破長江天塹,只怕難得很。”
“你看得很準。這話我也問過大兄,他啥都說不出來,只知道建鄴繁華。”沈嶺讚許地點點頭,“那麼,你再想想,天下勢力,誰更大?”
楊寄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說:“二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