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低聲下氣說:“將軍!我們倆都是秣陵人……”
“押著他們倆滾!”楊寄怒吼道。
他發著脾氣,氣得胸口起伏不止,周圍人大氣都不敢出。楊寄指了指周圍一圈兒人,說道:“你們日日吃飽了閒的,用古人的話說,就叫做‘飽暖則思淫_欲’!”他難得引一句語錄,倒用得恰到好處,大家夥兒都聽懂了。只聽他似是遷怒,又似是正經:“今兒大早說的,明日加練石鎖,一會兒都不許偷懶!要是你們勁頭還足,就再加練刀槍一個時辰,要是還不夠……”他自己也有點說不下去了,突然愣在當場,腦子裡不斷閃回著各種鏡頭:被困建德王府的阿圓、在跳著雅緻舞蹈的雲仙、哭哭啼啼的胡女、跟著自己打得血葫蘆一般計程車兵……
大家似乎也看出他的心又軟了,最親近的唐二和嚴阿句忙過來和稀泥:“唉唉,怪不得將軍要生氣,那倆賊子實在可惡!不過,將軍氣多了咱們心疼。明兒選最粗的軍棍,狠狠揍丫的!揍到將軍解氣為止。”
還有的奉上一杯水:“將軍平平氣。其實,練多了火氣重,更忍不得女色……”
楊寄指說話人的鼻子說:“你打量我傻啊?給你們一人發一個婆娘,事兒就解決了?”
下頭人見他都開始講這話了,是個話縫兒,急忙一頓笑,又一頓拍馬,最後道:“將軍帳下還有好些文牘要處置,趁天沒黑,將軍趕緊辛苦去。”
讓他處置文書,自然是讓他平平氣。楊寄一路走進營帳,氣也有點消了,恰見沈嶺幫他把文牘都分門別類歸整好了,抬起眼睛瞟瞟他,楊寄這才鬆下了繃得緊緊的肺泡,把其他人吆喝出去,坐在沈嶺面前道:“這群囚攮的氣死我了!”
沈嶺冷冷道:“軍法越來越鬆懈了。”
楊寄攤攤手:“沒法子呀,那群囚攮的……”
“要看你肯不肯整治!”沈嶺突然拔高了嗓音,把楊寄嚇了一跳。他指了指案上的文書:“這裡頭,是來自各處的軍報——北燕退兵,不是實力不足,而是太識時務;這裡,是建鄴的來信——你佔據涼州三郡,他們滿不願意,正在尋找著藉口把你弄下來;這裡,是我收集來的涼州三郡這幾年的賦稅、民戶、軍戶的登記——亂成一鍋粥!”
他目光炯炯:“將軍,妹夫,阿末,你想佔好這塊地,要有錢,要有地,要有人,還要不落人口實,要獲取民心,要把控得住軍心,要讓這幫‘囚攮的’肯聽話——不是看你面子的那種聽,是軍令如山倒!”
楊寄呆住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等想明白了,又喃喃地說:“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但是這些跟我血陣裡走的人……我……我不知道怎麼辦他們。”
沈嶺冷冰冰說:“我不是跟你說麼,成大事者,皮厚,心狠,手黑。如今,那麼好的時機……”
他還沒來得及說時機是什麼,外頭遠遠地傳來楊寄的親兵小心翼翼的聲音:“將軍,有幾個您秣陵的老鄉,來找您。”
楊寄看了看沈嶺,沈嶺默不作聲,低頭收拾東西。楊寄回頭說:“叫進來,我聽聽他們說什麼。”
進來的兩個看著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不過一看就是那種會說話、會來事,一按機簧渾身動的那類人。他們格外謹慎地向楊寄行了禮,又拉了一會兒家常,談了一會兒秣陵曾發生的大事小事,才終於談到了正題上:“將軍啊,今日那兩個犯事兒的混蛋——真是混蛋——不過,請將軍看在老鄉的份兒,饒他們一饒吧。”
楊寄冷著面孔:“老鄉怎麼了?犯了錯,是老鄉就饒,以後我還怎麼規整秣陵計程車兵?”
另一個忙說:“不是因為老鄉所以饒!他不會說話,將軍別見怪。今日那兩個,騎術特別好,是營裡少有的騎兵苗子,將來將軍要演練輕騎、重騎,他們都是呱呱叫的,直接能當教頭。將軍愛惜人才,這兩個殺才軍棍也該打一打,不過打得太重,將來妨礙騎馬,不就不划算了嗎?卑職覺得,懲戒一頓,罰點餉米賠給人家,大家都念著將軍的愛兵如子呢!”
楊寄聽見沈嶺極輕微的冷笑,心裡有點沒底,打發了那兩個人出去,轉身問沈嶺:“你覺得不能輕饒?那打四十軍棍,嫌不嫌過重?挨下來倒真的當不了騎兵了……”
沈嶺道:“我勸你去找一找那胡女的家,看看人還在不在。”他頓了頓說:“這胡商是鄯善人,那地方有信奉佛陀的,有信奉真主的。我到這裡來這段日子,略微學了一些胡語。那胡商的話意,大概覺得妻子失貞,不應苟活於世,要逼妻子按他們的風俗自盡呢。”
楊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