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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他轉身往秣陵去,卻又被攔住,說是陛下的急命,要叫他當晚就出城往京口歷陽點兵,火速往涼州馳援。涼州是楊寄的地方,他也不敢耽誤,只能急急地到中軍營裡,吩咐沈嶺幫著到秣陵看上一看。他無比歉疚地對沈嶺說:“我原該是自己去瞧瞧,但是一來時間急迫,二來也想著二兄的話,怕再給阿圓添新的麻煩。所以,只能拜託二兄,代我好好安慰阿圓,丟了一個孩子不要緊,以後不能再生也不要緊。我們已經有了阿盼和阿火,夠夠的了!”

沈嶺不置可否,更不說他嫁禍的想法,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最後道:“臨時能看準大事,不被小事耽誤,將軍,這是你的進步!阿圓那裡你放心吧。”

楊寄懷著深深的歉疚而去,殊不知這還是出自沈嶺對他的情愫的算計。

他帶著最親信的部隊,快馬加鞭,終於到了前往西北的第一站——雍州。

庾含章還守在雍州,黃河對岸,北燕的大軍虎視眈眈地盯著,庾含章稍有鬆懈,就會有北燕的水軍打過來,劫掠騷擾一番,再在庾含章回擊之前,又退了回去。兩岸百姓,自然是苦不堪言。

庾含章白髮更多了,原本童顏般的臉也大為憔悴,長出許多皺紋來。但他看見楊寄時,滿臉都是欣慰的笑容:“將軍來了!涼州有救了!”

隨之是深深的嘆息:“以往紙上談兵,不知兵戎之機有多麼艱險!庾某事非經過不知難,現在才明白將軍在西北三郡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涼州城防守得嚴實,但是當不起北燕的猛攻,如今有些乏力,我這裡又不敢分兵前去。最怕的還是入冬之後,一旦黃河封凍,我們水師的長處派不上用場,而他們騎兵的力量卻可以大行肆虐。”

楊寄沉沉地點頭:“太傅能懂我以往的難處,我也心存感激。北燕現在的皇帝叱羅杜文,與我有過幾場會面,確實是個擅長謀算而勇氣卓絕的年輕帝王。但他很見機,上賭場也不賭自己沒把握的局,謹慎有餘。所以,我們只要能有破敵的幾場硬仗打下來,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他與庾含章一起到沙盤前檢視,越看錶情越是凝重。北燕這次來襲,做了萬全的準備,涼州和雍州兩處重地,全部集結了重兵,為的就是兩地無力全保,必須丟車保炮,或丟炮保車。

庾含章很久以後長嘆了一聲,指了指沙盤對楊寄說:“青州遭水災,兗州遇瘟疫,荊州以南一片俱是蝗災,唯有揚州和長江以南的地域豐收——可皆俱與我們無關。我向朝廷上書無數次,最後已經用上了‘亡國滅種’的威脅,可是仍然一粒糧都沒有看見。涼州若遭兵燹,自顧不暇。若叫叱羅杜文取了黃河之南,大楚就只能和他劃江而治。”他最後冷笑著:“我一輩子為皇甫家操心勞力,除了換了忌憚,什麼都沒有得到!”

楊寄顫抖的手拂過沙盤,上頭青的是山,黃的是水,褐色的是大片的土地,他彷彿摸過的是他一路所經的江山,那樣美麗壯闊,令無數英雄折腰。他想著沈嶺叫他讀的那些書,那些英雄的故事,那些有為帝王的列傳,悲憤與豪情雜糅在一起,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太傅。”楊寄誠摯地抬眼看著庾含章——他們曾是對頭,可能以後還會成為對頭——但是此時,他異常願意和庾含章有這樣交心的誠摯,“叱羅杜文列兵黃河北岸,目的是看住雍州,但他的目標還在涼州,涼州取下,關隴便可以順手拿下,關隴到手,再步步蠶食到雍州、洛州,乃至青兗,淮河北岸,便不在話下。一直以來,建鄴的陛下故意放出無數破綻給北燕,北燕不用這樣的時機,也就傻了。”

他幾乎決然地抬頭:“還請太傅死守雍州,我去涼州,把叱羅杜文的野心打沒了,說不定這局戰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庾含章有動容之色,楊寄接著道:“我用永康公主封邑里的錢賑濟了義陽等地的災民,發了糧種,秋收雖不豐厚,也不至於絕粒。涼州軍屯做得也還可以。總之,有我楊寄的糧草,就保證太傅雍州的糧草。咱們同生共死就是!”

庾含章默然良久,突然露出笑容,伸手在楊寄肩頭一拍:“大將軍算無遺策,好!”

楊寄搖搖頭,笑道:“不是算無遺策,只是我坐過牢、當過兵、吃過苦,做百姓時也餓過肚子,所以深知當兵的和老百姓的不容易。心裡存著這些悲憫,不需要算計,自然會這樣做——而這樣做,事實證明,是對的。”

庾含章眯著眼睛似在思忖,最後回眸笑道:“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古人誠不欺我!將軍經世之才,出自本心,而非謀算,庾某更是佩服了!”竟然一揖到底。楊寄慌忙去扶。庾含章道:“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