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又來救了自己時心中還是有幾分雀躍的歡喜。
只是境像中的一幕,也實在叫她心中苦澀,想要喚玄翎一聲,卻也沒有那個力氣。
她一直都在身邊,可是卻又像在天邊……
巫行山上的初遇和芙蓉閣裡的相處,點點細節湧入初息的腦海中。她總算了悟到玄翎的忽冷忽熱的確都是事出有因。妖界那麼多妖,沒人能承受熾元丹的神力,只有她誤打誤撞將其承載,玄翎定是不能讓她死的。可她心中、畫裡的人都是東皇太一,偶爾流露出的溫柔,也只是在追尋心上人的影子吧。彼時她並不知曉這些,懵懵懂懂的一頭撞了進去生出些情感倒也算不得什麼,只是如今曉得了,有一個道理她還是曉得,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初息覺得趁著自己對玄翎還未來得及情根深種,老老實實地斷了所有的念頭才是正途。且不論自己與東皇太一之前的天壤之別,但就玄翎身為遠古神祗一脈的鳳凰,她區區桃花小妖,怎敢高攀?
只是她心中,仍是有一事想要問個明白……初息望著那抹始終離她遙不可及的白色身影臉上顯出幾分掩飾不住的落寞。
雖身上的傷已好,但初息心灰意懶不願動彈,也是她實在無處可去。曾經她以桃花谷為家,如今桃花谷被毀她又被整個妖界視為汲取無上神力的容器,諾大個妖界景無她一處容身之地。她這幾日一直睡在小花谷裡,一連十日未吃任何,倒也沒有什麼食慾,渴了便喝點兒花谷裡的露水,反而雙目澄清,胸內的鬱結之氣也在慢慢舒緩。
玄翎一直待在遠山之上,日復一日,連姿勢都沒有變化過。初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甚至有時懷疑這是否只是玄翎的一個幻影,她本人早就已經立刻此地了。直到某日清早初息醒來,陽光大好,無望海一片望不到頭的寧靜壯闊,初息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了,就算她窮盡一生地耗下去,也換不來玄翎的回應。
上次有白韞豚相助成功出海,這回在這兒待了這麼些時日,沒能見到白韞豚的蹤影,倒是從海中央慢慢浮來一隻龜背。
那龜背遠遠望去像一座移動的島嶼,待近了一看,龜背上坐著一位老者。老者也是龜族,一雙黑眸被層層疊疊粗糙下垂的面板遮去了一半,身後的龜殼也長滿了青苔。
初息不知這一大一小兩隻龜為何而來,因熾元丹一事她對周遭所有人都充滿戒備。
“尊駕是否要出海?”老者問道。
“……是。”
“老朽可載您一程。”
“……”
“尊駕不必擔憂,我是無望海海龜一族的族長,我族不會術法,萬千年來只為海上尊者提供渡海便利。尊駕請上來吧。”
這一聲聲的“尊駕”在初息聽來著實彆扭。不過看著老者的確無甚修為,寬下心,上了龜背。
初息與老者一前一後坐於龜背上,微風徐徐,老者問道:“尊駕要去哪裡?”
去哪裡?這個問題難住了初息。
被困芙蓉閣時,初息一心想逃,一來是不願屈辱於西鏡強行雙修的淫威之下,二來……她只想見玄翎一面,將她的衣裳還給她。可是現在,她真的不知該去往何方。
念及玄翎,初息往遠山望去,卻沒再看到玄翎的身影,只是遠山山體上兩個被蔥蔥林木遮蓋大半的字引起初息的注意。
“此生……?”
“哦,那是此生山。”老者見初息看得出神,說道,“五百多年前,沒有此生山,也沒有無望海,在這片大地上只有一尊巨石。那時我族受好戰他族驅趕,正焦頭爛額地尋覓一處安生之地。那日我正巧路過這裡,見一位失落的神君立於巨石之前,刻下‘此生無望’四個大字。我族多數年歲已大,走到這裡便再也走不動,藉著巨石的靈氣殘喘度日。天界大劫時,妖界也動盪難安,不知過了多久,那位神君重返此處,一招將巨石劈作兩半。巨石被斷,竟從中流出滾滾大浪,鋪就整個大地。一半巨石沉入海底,這兒就變成了無望海。另一半橫臥遠方,名為此生山……”
老者說至此,忽然停下了。
“尊駕為何流淚?”
是啊,初息也不曉得為何要哭。只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老者所說的這個故事裡落寞的神君就是五百年前的玄翎。她想起在芙蓉閣時那個星魁大會的夜晚,目光溫柔又寂寞的玄翎。
心愛之人死去了五百年,這五百年裡,她是怎麼度過的?
天邊最後一抹殘陽也消失的時候,初息抵達了大陸。
老者:“這裡是邽山,隸屬於贏魚一族。贏魚族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