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道,“先生已來寧遠一年有餘,如有何不便處,我山上若能幫上忙……”
話沒說完,褚雲馳眼光忽地瞥過來,莊堯一怔。
這是莊堯頭一次正面直視褚雲馳。頭一次見面時,莊堯以為紫光臺住的是位神妃仙子,倒也算說對了一半。若褚雲馳只是低垂眉目,也不過是個相貌清俊的年輕男人,可這一雙眼,目光像有實質似的,涼涼地橫過來帶著些壓人的氣魄,偏還有讓人意動的風情。莊堯像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似的,才一觸碰就移開了眼,靜等他接話。
與莊堯的客套截然相反的是褚雲馳的態度。他絲毫不接莊堯的話,只抬手示意她:“拿紙筆來。”
紙來了之後,褚雲馳提筆,問:“半戟山答應邱先生官渠引水一事,本與今日無關。不過,我給你個反悔的機會。”
邱老先生一瞪眼,怕煮熟鴨子飛了,忙問:“這怎麼話兒說呢?”
莊堯卻說了句讓他安心的話:“既然與今日商談無關,為何我要反悔?”
褚雲馳一笑:“呵,隨你們。”
提筆寫下契書,字字遒勁,因為是官樣文書,皆用楷體,人力多少,官渠多少,雖然沒有具體數目,條款卻也十分清晰明瞭,連莊堯都看得懂。此類文書本是主簿的工作,但是曹猛沒得褚雲馳准許上前,生生看著褚雲馳寫完了,扔給莊堯道:“你與邱先生各個簽字畫押罷。”
邱老先生頓覺不好,褚雲馳怕是要發難,於是著急道:“郎君,你二人談妥了,什麼時候籤契都好說……”
褚雲馳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就讓他說不下去了,事先可是說好了,他不能插手,於是只能對著曹猛瞪眼。曹猛心裡向著褚雲馳,權當沒看見,故意移開了眼,把老人家氣個半死。
莊堯不知道褚雲馳是什麼意思,卻也不妨礙她籤這張契書,抬手就簽了名字,又蓋了山上印信。此係農事,山上幾個領兵的管事雖不插手,也是知道幾分,只是褚雲馳這一舉動到底有些讓他們驚詫,私下裡傳著眼神,只有萬事不理的楚玄有些無聊,一邊玩兒著手指頭一邊看著屋外的風景。
莊堯的字仍舊不怎麼好看,與褚雲馳一對比,就像學渣遇到了學霸,曹猛撇了撇嘴,到了邱老先生手裡,老頭寫了自己的名字,也比莊堯寫得好看多了。褚雲馳卻未對此做什麼評價,命曹猛拿出縣裡大印蓋了,證明這契書是有官府認證的。
至此,褚雲馳才顯出一絲談判的架勢來。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發大招預警。
☆、叫誰阿孃
到了這一步,莊堯也平靜下來了。倒是羅綺,有些怕褚雲馳捏著半戟山綁架他這一點來做文章,藉此要東要西。然而褚雲馳一字未提這些,只平靜地拿出一份文書來。
“寧遠為寬鄉,人口竟不足萬戶,地廣人乏,為何,只怕你比我清楚。我知你山上有諸多部曲佃客,怕不全是你家下奴婢。你山上雖有良田百傾,也不能保證人人有田。我為朝廷檢括苞蔭民戶'1'而來,若你肯放出他們為朝廷民戶,我許他們三年免租賦去墾荒,你山上部曲奴婢亦可墾荒。”
此言一出,莊堯還沒反應,其餘人已經震驚了。既然座下有幾個當家是分管兵勇的,自知兵勇從哪裡來——都是半戟山產業下的部曲奴婢!
崔氏名下雖只有兩三百戶,可戰亂,饑荒,租賦過重之時許多民戶來投,才有了半戟山這千餘兵勇,百頃良田,山上山下七八百戶部曲佃戶。不然主人家兩三百戶奴僕抱著山頭啃,最多是個莊園,也不能稱為山匪了。
二三十年前,年景不好的時候,半戟山可是下山劫過富戶,敲過商隊的,後來年景好了,老師伯洗手不幹了,才有了莊堯墾地括產的基礎。看看隔壁,沒這資本的獅虎山,到現在還時不時打過往商客的主意呢。
而這一切,一旦如褚雲馳所說,響應朝廷檢括,別說夠不夠墾田種藥栽果木跑商,就是獅虎山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狠狠報復。
李導野慣了,也不懂朝廷裡的法令條文,便第一個不幹了,怒道:“你是什麼縣令,開口就要動我們的人!”
褚雲馳冷笑道:“你們的人?賣身契上有官府的印信麼?何時何地,因何事投到山上?若朝廷以山匪論罪,你覺得他們願意做良民,還是跟著你們做些亡命的生意?”
李導無法反駁,頓時啞了,只哼了一聲對莊堯道:“大王怎麼說?”
他看了一眼莊堯,心一緊,這大王怎麼一副狀態外的樣子?跟坐在他上手的甩手掌櫃楚玄一個模樣。
他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