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點兒差池也無,對老太太很是和氣,看她年高,又奉了茶果給她。
需知的是,半戟山的日用吃食,都是羅綺整治的,她的出身,別說陳楊何呂四姓暴發戶了,就是杜氏也沒這個見識,品一品,甚是熨帖。且這胭脂也是上好的,杜氏不乏底下人孝敬,一見這胭脂也喜歡上了,兼之諸婦人也很周到,便很土豪地買了一堆。
盧娘子見是個大主顧,也是機靈,給包了個好幾個漂亮的大漆盒,還送了一包老太太說好的果子。奴僕們捧著都有臉面。杜氏逛街逛爽了,兒孫,奴僕們侍奉她到水邊賞春,卻忽地聽見有人說:“盡給村婦調胭脂,下賤”等語。
便問奴僕她們在說什麼,奴僕機靈,把話學了來,杜氏的臉色當即就不好了。罵道:“她們祖父還在土裡刨食呢,就敢笑話起別人粗鄙了!”
☆、溫柔的掐架
杜氏原本也不喜與農婦共處一室,然而當她也被歸為農婦的時候,就暴怒了,也不愧是德高望重,說話十分有技巧:“沒有村人耕種,哪得衣食?如今村人便連胭脂也搽不得了?”
這話說得太狠,且還是杜老太太說的,很快就傳開了,感謝趕集的各村村民,頓時演變成好幾個版本,有說呂氏瞧不起村民的,有說呂氏暴發戶以前總幹壞事的,還有造謠呂家胭脂爛臉的,說呂氏長得醜才不想讓別人搽胭脂的……莊堯聽到的時候,十分震驚,這怎麼上升到人身攻擊的?
她還不知道自家攤子出了名。
盧大並不笨,只是思維固化了些,見勢頭倒向自家,當然不浪費機會。他在山裡讓藥農種藥,春季草長鶯飛,竟生出些香氣濃郁的野蘭來,是別處沒有的,派人去跟杜氏老太太送去,兼解釋一二:“我們的貨物皆是山上產出,自家內坊製成。今上巳佳日,又有大橋初成,特拿出來些內坊產出來與鄉親同慶的。”
又給別家下絆子:“縣中商鋪,必有好物產,許是今日沒拿出來罷了,還望老夫人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人家為什麼不拿出好東西來給你?當然是因為看不起你。這話一說,頓時有人附和,某個做過役夫的便道:“沒錯,他們那酒,有一股餿味兒!裴郎君請我們喝過的酒,卻是沒有的,可見拿出來的不是好酒!”
又有聞過“半戟冬泉”的村民附和:“還是半戟山的好哩,說是山上清泉釀的,就是不一樣。且他們的都是散酒,半戟山的還有罐子哩。”
這是扯淡了,別人家也有罐子,但是裝罐子的都是好酒,沒拿出來而已。只不過去年褚雲馳將百姓的苛捐雜稅減了,大家日子好了,喝得起好酒吃得起好肉,捨得給妻女買胭脂簪環了而已。往年有口酒,誰管它餿了沒。
於是漸漸從女人之間胭脂的爭論,變成了城裡人看不起溝里人的爭論了。盧大也怕鬧大了,便開了十壇酒,請大家不要吵了,今天過節,這些酒白送,喝吧。於是輿論一邊倒變成了半戟山好啊半戟山真好。
當然喝酒的不止是村民,還有縣裡一些百姓,要知道四姓鄉紳對尋常百姓也是沒什麼好臉色的,聽人家挖出來說“呂氏的爺爺也是個種地的”這樣的笑話,也是解氣,是以也沒跟村民爭執什麼城裡好還是村裡好的話。漸漸變成“一起喝個酒,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上巳佳節,京裡臨水歡宴,多有絲竹助興。褚雲馳願意有個親民官的名聲,卻不見得願意跟大家一起鬧鬨,於是擇了一處安靜場所自飲自樂,功曹們都放了假,碰上縣令來敬一杯酒,也回去跟家人相聚了。只有曹猛跟在褚雲馳身邊,對著山下熱鬧橫挑鼻子豎挑眼。
倒黴的是給半戟山,今年又挨著褚雲馳了。因為選地址的是羅綺,她的想法與褚雲馳總能碰上,倒不是看不起縣裡這些暴發戶,主要是莊堯一出面就容易惹是非,小王氏這些年被謠言傳得也很不堪,自是不願意跟那些貴婦一處,被莊堯給請過來了。
因為楚玄來了,便請了邱老先生,裴景也不請自來,楚玄敬重他,也給他置了席位。獅虎山圍小王氏家宅一事,倒叫裴景與小王氏親近了不少。尤其裴景這個老奸巨猾的,跟楚玄打聽過了小王氏目前單身,還手撕過陳賀成,裴景與常人想法不一樣,他心下又是同情又是感動,這得是對養女多深情啊,母女連心什麼的太讓人感動了,又招惹得他差點哭出來,往後見了小王氏便有些彆扭。彼此見面,必先提前整理衣飾,問了楚玄一遍又一遍:“今日我衣衫可還得體?鞋子是不是舊了?”把個楚玄要煩死了。
小王氏年紀漸長,脾氣也柔和了許多,要是早年有個大她近十歲的大叔用那種眼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