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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求你了,貓哥,你去幫我處理段總吧。〃

〃又是你貓哥了?〃老貓歹念又起地笑著,把一半笑容藏進握著打火機的手後面。第二根菸和第一根菸之間只有半分鐘的間隙。

〃追回來的錢歸你。〃

曉鷗在開口之前都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句話來。

〃真的?〃

曉鷗知道追回來的希望是極其渺茫的。她對段凱文的直線淪落充滿前瞻和信心。假如她不是在跟盧晉桐爭兒子,跟陳小小爭老史,她不會對自己的〃事業〃這麼消極。她感到最近的生活似乎在發生質變。曾經多幾千萬身家,但她從來沒有感到生活發生過質的變化。質變是內向的,是隻能悶聲品味享受的。早點意識到這些,盧晉桐對於兒子是不會產生那麼大的吸引力的。老貓走了之後,她坐在廚房的便餐桌邊剝嫩豌豆,滿心恍恍惚惚、斷斷續續的白日夢。此刻生活的無目的就是最美好的目的。在這個季節能吃到親手剝的新鮮嫩豌豆就是生活的質變。現在什麼都貴在手工;在這個時分能用手工給兒子和老史剝嫩豌豆就是生活的質變。誰有這份奢侈把手機裡的好訊息壞訊息群發笑話堵在知覺之外呢?她曉鷗現在就有。只要兒子愛她,老史也愛她……不,只要他們倆允許她愛他們,隨便她給多少愛他們都不嫌膩,質變就達到了恰恰好的度數……

豌豆還沒剝完,簡訊來了。老貓告訴她,姓段的說欠誰的錢誰自己來要,輪不到老貓要。看來需要曉鷗親自出馬,才能把段的欠債轉給老貓。曉鷗看著一碗美麗的嫩豌豆,半桌翡翠色的豆莢,慢慢站起身。又要進入那個冤孽之地,看那些牛頭馬面,還沒動身,她已經心力交瘁。

在凱旋門賭場的散座大廳口端看見老貓、元旦和段凱文。段一看見曉鷗,眼裡竟出現遇救般的神色。可憐的男人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細數下來,梅曉鷗還算他親的熱的。她稱呼一聲〃段總〃,走上去。段的右臂動了動,但沒有伸出來,意識到自己已經喪失了握手接見別人的高度。曉鷗看出了他那右臂暗含的去向,主動向他伸出手。段感到自己蒙受曉鷗的接見,謙恭地微探下頭,伸出右臂。曉鷗的手掌已經認不出這隻手了。它不是從前那敢做好事也敢做壞事的手,手心溼冷鬆軟,本身就是個大包,你要握就握,你要扔下就扔下,都由你做主。這哪裡是段凱文董事長的手?再來看看他的臉吧,不再是浮腫,而是痴肥,進一步證實了人在壓力、困惑、自暴自棄狀態中會訴諸最低等的快感……咀嚼……的推論。他身上一件所有中老年中國男人都有的淺灰色夾克,不是XXL,就是XXXL,比他所需的尺碼大了不少,似乎為將來繼續增長的體積預先佔位置。皮鞋尖有些上翹,如同擱淺的船頭。正如他初次出現時的一切合宜,眼下他渾身的湊合。他還想找回他們初次見面時的熱乎乎的笑容和腔調。

〃我到珠海看一塊地皮,順便過來玩兩把!曉鷗你怎麼樣?〃

曉鷗只覺得他可憐,令她心酸,令他們兩人都羞臊。她表示自己還好,只是生意做不動了,客戶絕大多數都讓給貓哥了。段總看看老貓。老貓不動聲色;他不用動聲色。段凱文又來兩句兒子不錯吧,長大了吧之類的客套,讓曉鷗覺得再站下去不知誰先把誰羞死。她請段總繼續玩去,別讓她打斷了他的好手氣。

〃唉,曉鷗,你可是說過,段總從今以後由我接管了。〃老貓說。

曉鷗給了一句支吾。

段凱文的目光絕望地掃在曉鷗臉上。這麼大一把歲數,繼續給人〃段總、段總〃地稱呼著,一眨眼就被轉手了?不,轉賣了?千百年前賣奴隸,現在負債人也可以當奴隸賣?

〃我不懂他怎麼接管?〃段盯著曉鷗。

〃這好懂:你該還她多少錢,我先替你墊上,還給她,然後我再跟你要。曉鷗,段總欠你多少?三千還是四千?〃老貓說。

當然,這裡是把〃萬〃字省略了的。

〃法庭上可沒有規定由第三者先幫我墊錢的,梅小姐。〃

人落魄了,窮了,智慧可沒有窮。

〃丟,我不給你墊上,你有錢現在就還她!不然她吃什麼?讓她一個又當爹又當媽的女人跟孩子一塊都餓死啊?!〃

〃我沒有跟你說話。〃

〃我跟你說話呢!〃

段卻還是把老貓放在自己視野之外。他以為可以沾大庭廣眾和保安的光,老貓不敢像上次在銀河的房間裡那樣暴揍他。

〃梅曉鷗,我不要他給我墊錢。〃段凱文可不那麼好轉手,憤怒得眼睛都紅了。〃說白了吧,他愛墊錢是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