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姑娘瘦削的臉頰上俏皮的甜笑,他心裡不禁湧上一股又心疼又無奈的酸楚,他用手指颳了刮曼麗挺翹的鼻子,滿含寵溺地說:“放心!我會一直罩著你的!”
看著夜色已晚,明臺催促著曼麗躺倒休息,為她細心地掖好被角,關上臺燈,柔聲囑咐:“早點睡,我就在你旁邊的房間,床頭和你挨著,晚上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敲敲牆壁我就能知道。”
窗外圓月發出的銀色月光透過薄紗窗簾朦朧地投射進屋,映得曼麗的眼眸星華流轉,她伸出細瘦的被包紮過的右手握住了明臺放在被角上的左手,深深地看進明臺的眼底,清晰堅定地開口:“明臺,你不用顧慮我,向前看,別回頭,我會一直在你身後。”明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動和悲涼,附下身將嘴唇貼上了她冰涼光潔的額頭,吶吶地在她額前低訴:“曼麗,別怕,我也一直會在你身邊。”
☆、第十七章 推心置腹的剖白
就在曼麗合目沉沉睡去,眼角邊尚留著一道淚痕的時候,明樓的書房裡依然燈火通明。明誠和他在沙發對坐,茶几上剛泡好的黃山雲霧茶在這深夜裡冒著氤氳的霧氣。明樓因為之前和曼麗的交談滿腹心事,此時對著明誠才緩緩開口:“阿誠,我在想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明誠挑了挑眉,冷靜地回應:“大哥,如果之前的安排和決策有什麼問題,我們在造成損失之前儘量挽回。”明樓蹙眉,搖頭道:“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但是之前我們為了能讓明臺脫離軍統,曾經刻意地安排他和黎叔的小組頻繁接觸,本意是想讓他能多接觸到黨的工作,爭取他思想上的轉變……”事涉明臺,明誠也不禁緊張起來,急忙插言:“怎麼?難道是黎叔那個組出問題了?”明樓沉吟緩緩說道:“黎叔和蘇醫生都是有經驗潛伏多年的地下工作者了,他們兩個我都不擔心,但是今天和於曼麗談過之後,我擔心的是程錦雲。”明誠一驚,驚詫道:“程小姐?”隨機想到了幾次任務中和這位同志的合作,想到她在勞工營營救任務中的罔顧大局,日本陸軍醫院鋤奸任務中的緊張遲疑,不禁也沉默了。
明樓將他的擔心和疑慮娓娓道來:“程錦雲是透過蘇醫生加入我黨的,年輕人,有一腔報國熱情是很好,但是她加入工作的時候,上海已經淪陷,國共兩黨在上海的所有行動都被迫轉入地下,她與明臺和於曼麗不同,沒有接收過系統的訓練,參加任務也是憑著一腔熱情和本能,這在敵後這麼複雜的環境裡,有時候會導致致命的錯誤。”
說及此,明樓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緩緩啜了一口熱茶,蓋上杯蓋,繼續分析:“其實早在你向我彙報勞工營營救任務的情況後,我就有過這個念頭,這個女孩不適合在敵後戰場開展工作,我曾經考慮過將她轉移到延安方向去。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明臺經過這麼短暫的幾次接觸,透過大姐和蘇醫生安排的相親就同意和她訂婚……”
明誠聽到此處,思索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聯想到一些細節,終於找到了一絲端倪,他試探著問:“大哥,是不是因為司各特路租房事件?”
明樓長嘆一聲,點頭回道:“當時我們因你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險,情急之下制定的刺殺南田洋子和除掉組織背叛者的連環計劃裡,設定軍統負責刺殺部分,黎叔負責鋤奸部分,我的本意是想讓兩方面各司其職又達到互相配合的效果。可是我沒想到程錦雲竟然是讓明臺幫她租的司各特路的房子!”
明誠立刻領會到了明樓的憂慮,卻又疑惑道:“可是這件事情歪打誤著在死間計劃開始執行之初被我們利用作為構陷明臺的線索,在刑訊中被汪曼春關注到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啊?”
明樓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個“川”字:“這件事情其實並沒有造成惡劣的後果,於曼麗雖然不清楚明臺在司格特路租房的用意,但她機變地在刑訊中以‘金屋藏嬌’為理由很好地掩飾了過去。我質疑的是這件事情發生的本質,程錦雲在任務執行過程中,向組織外的不確定人員透露了任務的資訊,這是嚴重違反組織原則的!”
明誠點頭贊同:“確實如此,我也擔心這位同志的行動能力和判斷能力。”
明樓長嘆一聲:“□□書記說的‘利用一切可團結的力量抗日’這段話是一個理論指導,在敵後這種忠奸難辨的環境裡具體執行任務的時候需要我們謹慎實踐,我們或許可以贏得盟友,但同時也極大地增加了自身暴露的風險。明臺和她有過合作任務上的接觸,思想上也正在發生極大的轉變,但他的身份當時仍然是軍統特工,在他們雙方互不知曉對方任務的前提下,這種求助其實只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