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但仍然拘謹地道謝:“明長官,謝謝你們救了我!”明臺起身,將自己身下的沙發椅讓給大哥,另去端來了一把扶手椅,放在了木質大床的另一邊。明樓安撫著曼麗的情緒,微笑著問候:“你的身體沒問題了吧?如果支援的住,我想聽聽汪曼春當時刑訊你的情況,瞭解一下76號對軍統方面到底掌握了多少資訊。”曼麗此時的心緒在涉及到任務和彙報上已經完全鎮靜了下來,她低聲開口逐字逐句地嚮明樓彙報刑訊時的具體情況,明樓聽的很認真,時不時地打斷她的彙報,將一些資訊和她再三確認。彙報完畢的曼麗額頭沁出了細細的汗珠,接觸到明臺又擔憂又內疚的眼神,她向他微微一笑,搖頭示意自己堅持得住。說完所有的細節,曼麗像是放下了心頭一塊沉重的石頭,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了起來。
明樓沉思半晌,方才回神,他暗暗讚賞了一下曼麗的機變和應對,心裡對這個之前素未謀面的女孩兒的認可度也大大提升。他轉了個話題,試探著問曼麗:“於曼麗,接下來對於你自己,你有什麼想法?”他心裡覺得如果於曼麗提出想要脫離軍統,雖然他會覺得惋惜,但是也可以動用明家的勢力將她送出國去。他們明家舉家紓難,在這亂世裡已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如果這個女孩兒能有全新的人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他願意也有能力成全她。
曼麗聽到明樓的發問,不禁一怔,隨即立刻明白過來她的身份已“死”,所以才有了選擇的可能。她的內心不是不悸動的,六年前,當她的養父將她賣入風月場所的時候,她就覺得她的一輩子已然全毀了。她努力嘗試著和命運爭奪主導權,她被賣,被侮辱,被丟棄,被搭救,當她擁有了“於曼麗”這個名字,認為自己可以像個平凡姑娘開始全新的生活時,這動盪的亂世又讓她的恩人和兄長慘死。她懷著刻骨的仇恨披嫁衣、刃仇敵,大仇得報後心如死灰萬籟俱滅,又被毒蜂看中了復仇時的隱忍和狠辣,以家國大義的名義迫她加入了軍統,將她硬生生鍛成了一把利刃,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也沒有人給過她選擇的權利。她內心的願望其實如每一個女孩子一樣,能有一個愛她的丈夫,一群可愛的孩子,一個小小的院落,不用富貴,但求苟安。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這個願望在這險惡詭譎的時局裡,在她這個已被摧殘備至的人身上,是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了。
明臺將曼麗的沉默看在眼裡,心頭一片酸澀。他一直以來奮力向前奔跑,追逐他的信仰,他的正義,從來沒有回過頭來留意身後的情形。因為不用回頭,他就知道曼麗一定會追隨著自己,哪怕他忽略她、冷落她、斥責她,他篤定曼麗絕不會離開自己。他在曼麗卑微的愛情裡恣意飛揚,因為擁有著,所以感覺無足輕重。而此刻曼麗的反應提醒他,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這個想法一瞬間讓他恐慌異常,滿腦回旋的念頭就是“我要失去她了,我要失去她了!”
曼麗沉吟片刻,抬頭看了看坐在一邊垂頭不語的明臺,迎上明樓詢問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楚有力地回答這位長官:“謝謝您的好意!但是一年前我就決定,只要我活著,組長去哪裡,我就必須去哪裡。”
明臺聞言震驚得抬頭,不可置信但無限欣喜地看著這個堅毅果決的女孩兒,心中情潮翻湧,忍不住攬臂將自己的生死搭檔擁進了懷裡。
明樓深深地看了一眼曼麗,走至明臺身後,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他的小弟必須在這殘酷的敵後鬥爭環境中迅速成長起來,而曼麗對他的誓死追隨是信任和託付,也是壓力和動力。他推門而出,給這一對生死搭檔留出私下交流的空間,想必經歷這次生離死別,在曼麗可以重新抉擇的時候仍然選擇堅定地跟隨在明臺身邊,他們也有很多話要說。
明臺看著曼麗,面上不動聲色,但內心早已經翻江倒海。他想起在執行喪鐘任務曼麗在城牆上與自己道別的時候說出的剖白,他一直是知道曼麗對自己的愛意的,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真切地體會到這份愛沉甸甸的分量。
曼麗敏銳地發現明臺的沉默,她清楚地知道明臺很難接受她的愛,她不堪的過往是橫亙在兩人之間最大的障礙和鴻溝。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這份愛註定不會有結果,但即使如此,她仍然固執地獨自守候這份感情,在這人命如螻蟻的亂世裡,突然出現的明臺像一個美好得不似真實的夢,讓她重新找到了支撐自己生存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她淺笑著望著明臺,輕鬆活潑地說道:“組長,我現在受傷了,行動力還不知道能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以後的任務可要靠你了啊!”明臺被曼麗的話語拉回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