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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起來喝了一口,眉毛略鬆動了一些,還是沒有出聲寒暄,依舊是張新傑繼續說:“我見酒樓裡掛了好些書法,筆意高遠剛勁,不知是何處來的墨寶?”

“見笑了,胡亂幾筆,不過塗鴉而已。”喻文州笑著自謙,“閣下也練字?”

“和東家的字一比,那才叫塗鴉畫符。”張新傑指著對面牆上掛著的一幅字,念道,“‘長安少年遊俠客,夜上戍樓看太白’……真是痛快,喻當家有這樣的氣派,窩在青州這小小一隅開一爿酒樓,真是屈才了。”

喻文州緩緩搖頭:“我不比二位武功蓋世又心懷遠志,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庸人,就只想同舍弟一道做個溫飽營生,若能勉強安然度過此生,也就是萬福了。”

聽聞此語,韓文清放下手裡的茶盞,淡淡向他投來一瞥。喻文州卻恍若未聞地對著張新傑說下去:“我但有一問,也不知是否冒昧?”

“請講。”

“貴門派的寶號‘霸圖’二字,依我看志向極是廣大——王圖霸業……”

未等他說完,張新傑便輕聲打斷了他:“我們這些粗人,習武修身,略做一些營生養活一班子弟,哪裡敢想這四個字,只是開山祖師仰慕諸葛武侯忠義,犬霸圖各未立’,勉勵我們忠義謹慎而已。”

“魚水三顧,風雲四海,原來如此。”喻文州緩緩點頭,還是溫言笑語,不見一絲銳氣,“果然是我見識短淺了,還以為取的是陳子昂‘霸圖今已矣,驅馬復歸來’之意……多謝指教。”

這話直說得張新傑臉色一變,倒是韓文清狀若尋常,徐徐把這一杯茶喝盡了,也不要茶博士再續,站起來說:“好茶。多謝東家,既然你我都在青州城內,定有再會之日。今日就不叨擾了。告辭。”

“這就要走?我僱的廚子是京城人,有幾個家鄉菜做得頗地道,還想請二位賞光留下用個便飯的。”

說歸說,送客的腳步倒是一刻也沒落下。韓文清丟下一句告辭已經走在了前面,還是張新傑在後周旋:“門主已經說了,他日定有機緣。東家的美意這裡先謝過了……哦,剛才東家說還有個弟弟,我們都耳聞令弟少年英傑,今日不知是否有緣一見?”

“小孩子好動,略會些拳腳罷了。他生性頑劣,這幾日不知又和那些朋友哪裡跑馬玩鷹去了。”至此,喻文州才知道和自己說了這麼久話的人是張新傑,再開口總算帶上了稱呼,“得張掌教抬愛,實在是折煞小孩子了。日後有機會,我帶家弟登門,要是能蒙二位不吝指點一二,才是不勝榮幸。”

“好說。”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門口。酒店外本來還有些好事圍觀的,見韓文清率先走出來,還是一貫的凌厲神色,全忙不迭散了。他負手站在門邊,聽張喻二人又是客套又是招呼掌櫃裝二兩紫筍地折騰了片刻,終於送到了門邊。再一次告辭完畢,邁步之前韓文清忽地轉身看了一眼喻文州,說:“東家既是京城人,那想必去過京郊的南湖?”

喻文州略一頷首:“少年時也是去過的。”

“我聽聞南湖又有個別稱,似乎是叫鴛鴦湖……‘聞有鴛鴦綺,復有鴛鴦衾’,也是陳子昂詩意,雅意回贈東家,多謝好茶。”

就在韓張和喻文州言者有意聞者更有心地拉扯著陳子昂和王摩詰的詩意時,黃少天正坐在石城興欣酒鋪的門口和剛剛認識就夥同著打了一架的張佳樂分飲一罈石城特產的煙霞酒。胭脂色的米酒瞬間就讓他想起了曾經喝過的另一種酒,但糯米和酒麴釀出的酒漿到底不是大勝歸來後涼州城裡的葡萄酒,粗陶海碗也不是那隻被他們不小心砸了個粉碎的夜光杯,惟有在滿身大汗之際冷冽的酒水落入肚腹那一刻的辛辣和灼熱、以及隨後泛上的甘甜與快意,還是一如既往地迅速席捲了全身,幾乎讓他有些不分今夕何夕了。

一口飲盡這一碗酒後,黃少天轉過臉來看向張佳樂,年輕的面孔上有一種天然的風流快活,映得他眼角眉梢一片閃亮:“哎哎哎我們是在藍溪閣見過的對吧?我叫黃少天,就住在藍溪閣。你是石城人還是青州人,要是回青州,來藍溪閣找我喝酒啊。還有看你武功不錯,有空也可以切磋一下……要不揀日不如撞日,喝完這壇酒我們過幾招吧?誰贏了誰再請一罈,你覺得怎麼樣?”

張佳樂和黃少天的這場相遇純屬偶然,出手就更是無巧不成書了。五天前他獨身一人來到石城,與蔣遊互通了有無之後,得知就在這一個月內,輪迴與嘉世都在城內開了武館開門收徒。石城按轄歸在青州地界,幾十年間一直都是霸圖勢力所在,因其是連線各州的通衢要地,其他門派或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