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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穴道,讓我救阿林。”

雲隨風身上的白衣染滿了深深淺淺的血跡,頭埋得很低很低,曲清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瞥見他的雙拳攥得緊緊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想那孤傲的純陽劍客也曾跪過天地神明,跪過先祖尊師,而誰又能料到有朝一日他會向著自己最厭棄的罪惡之徒卑躬屈膝、苦苦哀求。

“求求你。”

他輕聲開口。

曲清商俯身,用二指輕輕挑起雲隨風的下頜。這一下並沒用什麼力道,但是雲隨風不敢甩開,只能被迫仰頭與他對視。

臉上憤怒與屈辱的神色逐漸退去,雲隨風的表情是隱忍的平靜,唯獨瞳孔深處熠熠地亮著,如同燃著兩簇小小的火苗。他一把抓住曲清商的手,力道極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又重複了一遍:“求你。”

曲清商默默地垂眸看著他,半晌,道:“何必自欺欺人。”

雲隨風全身一震,撐著地面想要起身,卻在倉促之間踩到了道袍的下襬,踉蹌了兩步,幾乎是撲到阿林的身邊。他從地上抓起少年無力的手腕,觸手之間一片冰冷,摸不到脈搏。雲隨風的手指顫得厲害,他強自調動體內真氣,竭盡全力衝向封脈的金針。澎湃的內息在阻塞的經脈中瘋狂尋找著出路,然而縱使他修為深厚遠超同儕,仍是無法奈何金針分毫,反而使得幾處大穴同時真氣逆行。經脈錯亂之間,雲隨風驀地噴出一大口血,眼前霎時間漆黑一片。

一聲沙啞的嘆息幽幽傳來:“小郎君,你是打算陪葬嗎?”

有人單手抵上他的後背,一道陌生的暖流若隱若現,護著他的心脈。雲隨風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衝上喉頭的只有腥鹹的血沫。他劇烈地嗆咳起來,逆亂的內息在經絡中岔行,唯有那股內力緩緩注入,平復著他狂亂的內息。

離經易道的法子,曲清商確實半分都不會,然而這傳功續命的手段,卻與方才他試圖救阿林時如出一轍。想到阿林,雲隨風的胸口又是一痛,他下意識地抓緊少年僵冷的手腕,掙扎著想要坐直身子,卻只沉沉撲倒在地。傾頹旋轉的視線中,他看到阿林慘白的面孔與殘破的身軀,多枝羽箭刺破的傷口已經沒有血在流出,下頜、脖頸、道袍上到處都是乾涸的血汙。這是他最淘氣的師弟,嘻嘻哈哈跑來跳去,吵得人直頭疼,上山打獵下澗摸魚,一刻也閒不住,遭到呵斥會吐舌頭,搗蛋被捉會做鬼臉……如今,這個最愛鬧的少年安靜地躺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氣息。

最後一絲希望終於崩塌,雲隨風再也無力支撐身體,跌在誰的懷抱之中。漆黑的大袖輕輕覆上他的面孔,隔絕了一切光,像是最濃沉的絕望,卻又溫暖得讓人安心。

☆、〇九。客路苦思歸(上)

世界輕輕地顛簸,血腥氣始終瀰漫在鼻尖,如影隨形。雲隨風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趴坐在馬背上,鬃毛搔動著他的臉頰。

他撐住馬鞍,艱難地直起上身,隨即忍不住咳了起來,內息已經平復了不少,但嘴裡的血腥味絲毫未減,頭腦仍舊昏昏沉沉。

“阿林……”他呢喃著這個名字,嗓音沙啞得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醒了?”

“阿林……阿林!”雲隨風惶急地四下摸索,身子隨著馬背的晃動猛地倒向一旁,他想要抓住韁繩,卻摸了個空,在他即將栽下去的時候,一隻手在旁邊託了他一把。

“好端端的非要把自己搞成這樣,”曲清商的聲音疲憊而不耐,“兩個人換來的命,你也真捨得糟蹋。”

兩個人,換來的命。

是的,阿林死了,師叔,也不會回來了。

□□駿馬停下了腳步,雲隨風終於抓到了韁繩,在馬背上坐穩。四周黑黢黢一片,他只能辨認出曲清商的輪廓,就站在他的身邊。他忍下心中翻湧的情感,啞聲問道:“那他……”

“埋了。”

曲清商簡短地答道,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瞳孔深處那兩簇小小的火苗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像是爐中炭火的餘燼。雲隨風緊緊攥住韁繩,指尖摳進手心,劇烈的痛苦撕扯著他的心臟,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時間緊迫,來不及立碑,”曲清商的聲音中似乎帶了點歉意,重新牽起馬,繼續在山林裡緩慢穿行,“等以後……我再帶你回來看他罷。”

在痛極的絕望之中,雲隨風反而平靜了下來,他麻木地抬眼四顧,周圍樹木林立,茂密的枝葉遮在頭頂,偶爾有微弱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