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小心碰到左臂的傷口,不由得倒吸了兩口涼氣。
她定睛朝疼痛的地方看了一眼,左手手掌延伸至手臂,都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鼓鼓囊囊的,像是一節蓮藕,想到這裡,不禁嗤的一聲笑出聲。
“公子這是做了什麼好夢,睡著覺都能笑醒?”木門被推開,靈鳶從門外閃入,打趣著笑道。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失去了很多東西,甚至失去了整個人生,但是醒過來卻看到被包成這樣的手,心情一下就沒那麼糟了。”韓文殊緩緩地訴說著,眼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這話說得像是在慰藉自己。
靈鳶卻長吁一聲,擔憂道:“公子剛剛被宮裡的人抬著進府,奴婢以為又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兒了呢。如今看公子還笑得出來,奴婢便安心了。”
韓文殊斂了笑,滿臉困惑地重複著靈鳶的話:“不得了的事兒?”
靈鳶伸手將韓文殊如黑瀑般的長髮攏起,方便她一會兒喝藥。
“三年前,公子也是這樣渾身是傷被宮裡的寺人們抬進府,那時奴婢嚇壞了,公子的身份只有奴婢一人知曉,老爺又遠在大漠,多虧了當時有如意公子在……”
靈鳶心疼地看向韓文殊,走至一旁將火爐上煨著的湯藥遞給她。
韓文殊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一驚,問道:“如意兄的病如何了?”
左右是瞞不住,靈鳶索性實話實說:“沛國公府又派人來請了幾次,公子一直昏睡著,奴婢便做主叫他們先回去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
“三更了。”
“備馬!”
見靈鳶還要說什麼,她接過藥碗仰頭將墨色般的藥汁一飲而盡。
☆、夜深
韓文殊趕到沛國公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沛國公府門口的小廝似是一直候在門前,聽到絕塵而來的馬蹄聲便將大門敞開,韓文殊跳下馬,便徑自長驅而入。
韓文殊還記得那日與紀澄一道走過的長廊,冬夜風大,她身後的斗篷被吹得獵獵作響。劉盈應是得知她已到的訊息,早已候在如意房門前,長出一口氣,像是放下了半顆心。
“文殊你可算是來了,如意再這般胡鬧下去,這條命都得搭進去。”
“藥呢?”韓文殊伸手。
劉盈身後的家丁忙將藥碗遞到她手上,看也未看便直直走了進去。
韓文殊微微蹙眉,乾燥的熱氣撲面而來,地上放了三個火盆,暖則暖矣,但這麼幹燥的空氣對病人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裡間傳來一陣陣急促而又無力的咳嗽聲,她放輕腳步向裡走去,只見床榻上的那個白衣勝雪,恍若謫仙的男子此時面容憔悴,嘴唇乾裂,額上冒著密密麻麻的虛汗。韓文殊剛想上前,怎麼著也得先把藥灌進去,去聽他絮絮地說起胡話來。
“子卿——子卿——”
韓文殊聽清他在叫她,忙將藥碗放到一邊,朝他榻邊挪了挪,輕聲應著:“我在這兒,你想要什麼?”
“子卿——你沒死——真、真好——”
“你說什麼?什麼真好?”韓文殊急問。
“你喝下——那杯——毒、毒酒——我本想——與你——一起走——”
“你、你活——下來了——卻、不願意——原諒我——”
劉如意幾天就吃下了些稀粥,已經病得氣息奄奄,此時說得咬字不清,又斷斷續續,韓文殊聽著著急,耳朵伸得老長卻還是沒聽出來他要什麼,便索性將藥碗拿起,扶起他將藥灌進他嘴裡。
“什麼毒不毒的?我知道你病得難受,但你也不能飲鴆求死啊!”韓文殊嘴裡絮絮地抱怨著,手上動作卻是極輕,生怕一個疏忽將他嗆著。
她邊照顧著他吃藥,邊低頭細細地看著,被她半攬在懷中的男子雖然面色慘白,但是五官精緻,細長的眉眼淡雅如霧,高挺的鼻樑,輕抿的薄唇,還有那因為病痛而微微皺起的眉,上一次見他,因為來自那個韓文殊留下的牽絆險些叫她走火入魔,她只顧著與心魔相鬥,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他,此時看來竟有些失神,這樣一個男子不愧是真正的韓文殊臨死前都不願捨棄的一份牽掛,即便是他這麼病著,她也不禁為這絕美的容貌而傾心,若是他閒步長安,只怕十里長街的閨閣姑娘都要為他扔下繡帕。
“咳咳、咳咳咳……”
手臂中病得幾乎退了一層皮的男子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嗆到了,韓文殊一慌,手上一抖,藥汁灑出了一些,她忙將藥碗放到一邊,揚手用袖子為他擦去下巴上的藥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