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懵了,都怪她被他方才的動作擾了心性,原打算示個好,旁敲側擊問一問的,一不小心嘴上失了把門兒,直把難聽話攢了出去,這下可捅了簍子,就看人怎麼跟她計較了!
他臉上一瞬露出愕然之色,降下眼梢冷冷掃了她一眼,略點了下頭。
見他如此大量,盛苡暗鬆下一口氣,抬袖捋一捋額間的細汗,一時同情之意漸興,替他大感可惜起來,這麼風光霽月一人物,偏就被摘掉了說話的能力,怪不得脾氣這麼拐,他若能夠開口言語,聲音一定很好聽罷?
門外漏進一股風,她暗花綾的袍角微漾起撞進他的眼角,斜眼一看,她臉上掛著一副傻樣,瞧不出在想什麼,猛地一拍腦袋嘀咕道:“……壞了,差點忘了……”接著就朝他看過來,嬉皮笑著問:“大人,殿裡要哪幾樣果子?回去我照著補辦。”
他深不見底的眼仁裡流出戲謔,告訴?怎麼告訴?他不是啞巴麼?
她眉毛一抬,指向桌上伴風沙沙做響的宣紙。
他重重撂下經書,繃起臉,盛苡很識趣地挪開紫檀鎮紙,提筆蘸了墨遞進他手裡,極盡討好地緩和他的不情願。
他身子微向前傾,筆速很快地書寫著。
“崗榴,柿霜,佛手……”她輕喃,臨的是顏書,字骨極具風韻,風格遒上,骨肉停均,再看他骨節勻密修長的手指,盛苡眉稜倏地一跳,自諷地笑了下,他父親窮極腹中,將才華盡數遺教給她,偏疏漏了將虎符的模樣述給她聽,養出她這麼個不孝順的閨女,活活逼死了她老子。
這麼漂亮的手,能相媲的大概就是十年前養心殿門前伸向她的那隻,輕一撩撥就將她手裡的虎符誆了出去,至此終結了大祁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