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泰國狂歡夜,全船的人幾乎都下船狂歡了,一等艙的甲板上只有任磊一人。
他在等張曉鳶。
他的面色沉靜,容易讓人聯想到尾生抱柱,彷彿此刻即使海嘯來到,大船沉沒,他也會守在這裡,等他要等的人來。
張曉鳶來了。
她雙手張開如蝴蝶振翅般撲進任磊的胸膛,深深擁抱他。
她的面頰緊緊摩挲著他的,她雙手緊緊擁住他的背。
她手臂上的相思豆手鍊紅得刺眼,紅得有些悲愴。
她的雙眼在一瞬間的煥發出無限的依戀,然而最終卻變得淒涼而決絕。
“這一次,不要再等我。”她在他耳邊輕聲卻堅定的說道。
然後她放開了他,轉身離開。
留下任磊呆呆一人在甲板上,他的表情悲愴,但是並沒有追上去。
他心裡早就知道這是最後的結局。
她早就不是那個會跟在他身後甜甜地喚他哥哥的曉圓了,他幫不到她,而她早已經飛上枝頭,不用在爛泥地裡掙扎了。
他們早就不是一類人了。
沅芷沒有想要知道故事的結局,她不想關心別人的感情生活,她的任務已經完成。
只是無端的心情低落,她想看一場電影,卻又提不起興致,走到一等艙的休息室,沒想到張曉鳶也在那裡。
她手執加冰威士忌倚在休息室的欄杆上,挑高眉眼衝謝沅芷笑了笑,好像一直在這裡等她。
月光下她的臉顯得無比的魅惑。
“你很殘忍,至少他很愛你。”
“是,這輩子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對我更好的人。”張曉鳶只是笑,“是我自己變了,他寄信過來,提到以前的事,我居然懷疑他會拿以前的事威脅我,張曉鳶不能擁有那樣的人生。”
不過磊哥說得沒錯。
她的人生,從來沒有人幫她,她所擁有的,不過是她自己,她出賣自己的青春、歌喉去換取她想要的生活,她從來只憑自己的一雙手,努力在爛泥地裡掙扎。
而她想要的,任磊從來就不曾能滿足。
沅芷沉默不語,等待著張曉鳶的下文。
張曉鳶平靜了下來。
“我家很窮,我爸很早就離家,我媽是個酒鬼,我從小由爺爺一手帶大,後來爺爺生病,需要大筆錢,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為了快一點賺錢我就去夜總會打工,那一年我16歲。”
“怎麼樣?瞭解了事情的始末有沒有失望?很普通很雷人的情節吧?如今的小說都不會寫這樣的故事了,可是這就是我的人生。”
謝沅芷聳聳肩。
“這不是一個好故事是不是?好的故事應該有美好的結局。”
“這得看讀者的喜好。”謝沅芷答道。
“對,做我們這一行也是這樣,順者昌逆者亡。”張曉鳶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有點悲慼地笑。
“我以為你愛陸啟珂。”
“愛?”張曉鳶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大笑起來。
年紀輕輕的她,那麼漂亮的青春的一張臉,卻發出那樣淒涼的笑聲。
張曉鳶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不,我並不愛他。像他那樣的紈絝子弟香港不下萬餘名,可他大方可愛,比其他用錢收買我的人肯多花一點心思。很好笑是不是?我明明看上的就是錢,卻還要人為我花心思。”
“這是人的正常心理。”謝沅芷說道。
“我真正的愛,是和磊哥才有的那段時光,可惜我再也不會擁有了。”她喝了一口威士忌幽幽說道。
在底層掙扎到上流社會享受過的張曉鳶,已經無法再捱窮了,她雖然買了一等艙的票,穿著刻意低調,可是沅芷發現她周身所穿戴的衣飾價格足以抵任磊半年的薪資,以她現在的用度和排場,任磊根本無法滿足她。
“這個世界是現實的,連到了海上都是,連這艘郵輪都分等級,貴賓艙客人的地方,經濟艙的遊客一步都不能踏足,我知道我自己貪婪,從底層爬上來,我已經不想再過那種日子。”
謝沅芷沉默著聽她說話。
“剛進圈子的時候總想紅,想著紅了掙錢了就能回大陸和磊哥在一起,可是漸漸亂花漸欲迷人眼,我一步步往上爬,再也回不去了。”張曉鳶淒涼的笑了,“可是最近我總想到小時候和磊哥一起放風箏的日子,他拿著風箏在前面跑,我牽著線在跟在他後面跑,藍天白雲下,我們兩個在草地上摔倒了,也不忙著爬起來,就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