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在Nancy的一句話面前顯得分文不值。
Nancy擋在弟弟妹妹面前,男人就緊張地放下了槍。
Nancy不讓他傷害那頭獅子,男人又二話不說地答應了她。
他退而求其次地用懲罰他家的下人的方式來發洩自己心裡的憤怒。
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不冒犯另一個女人的前提之下。
男人坐在她床邊,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他的黑眸深邃如海,裡面蘊藏的、深不可測的情緒,讓人一不小心就能溺斃在其中。
“既然不能把真正的肇事者怎麼樣,你完全沒有必要拿無關緊要的人來發火。”段子矜道。
男人修短合度的長眉稍稍靠攏,一種想皺眉卻又沒皺眉的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半晌,才聽他問:“你是在否定我為你做的事嗎?”
他的話裡似乎深鐫著幾分低啞和沉暗。
段子矜見過幾次,在雨夜的山洞裡,在他家的臥室裡。
一種壓抑著不悅的低落和討好。
她心裡不禁抽搐了一下,反手握住他,“江臨,我們就事論事,你覺得這件事你做的對嗎?那兩個孩子,我們暫時放在一邊不提,我只問你,為什麼當我讓你放過那些下人的時候你還是選擇了開槍?”
江臨紋絲不動的眸光忽然晃了晃。
他用力抿了下唇角,沒有隻言片語的解釋。
這並不是誠心誠意解決問題的態度。
段子矜心裡有點不舒服,“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
她知道這裡是江家,他的所作所為,可能有他自己的理由。
江臨低頭深深吻住了她沒有血色的薄唇,礙著她的傷口,他不敢動作太大,只撬開了她的牙關。
唇齒交…纏之間,段子矜幾分直達心底的絕望,那情緒太過深沉濃稠,幾乎要衝破她的心臟,她伸手推開他,“我要睡覺!你出去!”
男人冷著臉放開她,想怒又不能怒,“段子矜!”
她重新跌在柔軟的被褥裡,疲憊地立刻將眼睛閉上,意識全部消散前,她最後問了句:“Nancy到底是誰?”
坐在床邊的男人身軀一震,遂黑的眸子裡浮動著深淺交錯的光影。他沒有回答,起身便離開了房間。
門是被重重關上的,隔著門也能聽到男人寒冷的嗓音,正對傭人吩咐著什麼。
*
再醒來時,正過午後,段子矜剛一睜眼,就看到了一個女傭正小心翼翼地盯著她瞧。
而江臨……並不在屋裡。
段子矜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男人走之前冷峻的臉色,怕是不想在這裡受她的氣了,嫌她無理取鬧了,去找他14年的“兄妹之情”了?
女傭的英語並不好,見她醒來,趕緊按了內線稟報了上去。
沒一會兒房門就被人推開,段子矜以為是江臨,卻發現進來的是江姍和江南姐弟。
江姍看著她,臉上並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倒是江南滿面愧色地走上前來,“對不起,讓你受傷。”
他的話說得磕磕絆絆,也不知是因為中文不好,還是太緊張。
段子矜啼笑皆非地瞥著他冒汗的額頭,“沒事。”
床上的女人一笑,江南差點給她跪下,“不不不,我要,道歉……”
段子矜眉心動了動,不解地看向江姍,“他怎麼了?”
江姍站在她床邊,以睥睨的姿態看著段子矜,說話語調也不如先前那麼天真甜美,彷彿撕破了某種偽裝,留下的盡是駭人的冷漠,“託你的福,他被堂哥揍了。”
段子矜一驚,張了下嘴,訥訥道:“對不起。”
除了道歉,她不清楚自己還能做什麼。
“誰稀罕你的道歉?你究竟還要禍害多少人才甘心?”江姍瞪著她,“既然醒了就別躺在床上裝病了,趕快起來!”
段子矜聽到她鋒利的措辭時月眉輕輕一顰,卻抿唇忍著沒有反駁。
那晚在玫園,她沒有攔住江臨的事,讓江姍對她產生了很大的意見。
恐怕她們現在都以為江臨的所作所為是她授意的,而她,就是個和傳說中那個蘇妲己一樣,心狠手辣的女人。
段子矜默然不語,這還真是冤枉她了。
她倒也想攔住江臨,可是江臨那時候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只有他那個青梅竹馬的好妹妹才能勸住他。
心裡微微一刺,段子矜攥緊了五指,什麼都沒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