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這柔柔的一聲喚而煙消雲散,能再見到她真是太好了。於是我趕忙把手搭上這涼涼的手臂,企圖順藤摸瓜準確定位長歌的小臉蛋兒……然後把剛才這一掌再給她甩回去。
我的手還沒碰到長歌的小臉蛋,就在半空中減慢了速度,無論我如何用力都揮不動。我和我的肱三頭肌都驚呆了。就彷彿時間停滯了一般,我的手只能緩緩移動,四面的漆黑彷彿一陣漸漸散去的濃霧,空蕩蕩的走廊還承接著剪成絲絲條條的陽光,大道直行,半點沒有阻礙。
“你突然怎麼停住不走了?”長歌收回擱在我額上的手,又像關切,又自顧自道,“看起來你沒病啊……?”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不過方才的漆黑真是……似成相識。雖給我一種與遠城成親那日的漆黑一樣的飄渺沉寂,但顯然又有所不同。我嘆了一口氣,感嘆PM2。5的汙染使大霧都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然後長歌忐忑了一會兒告訴我,她迷路了。
我說:“哦。”
長歌想了想,又說:“我·們·迷路了。”
我說:“哦……啊啊啊啊啊啊?!”
……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誰給我一頓飯我就把長歌的菊花送給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上'
桃亦公主與嚴琛已經私奔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宮中變故頗多。譬如聖上幾番氣得急火攻心,前幾日朝堂之上猛咳幾聲咳出一口老血來。我瞅著皇帝老兒斑白的鬢髮,覺得這血確實很老。
其時眾國之棟樑皆慌了神,戰戰兢兢看著皇帝目眥欲裂仰天長笑一聲昏了過去。愣了一會兒,邊上太監才想起匆匆匆匆去喚太醫。
太醫說皇上這病是塊心病。非桃亦公主不能醫。說是陛下對公主傾注萬分心血,終培養成這樣聰慧通達落落大方的姑娘,準備是將來讓她承帝位的。此番正是覺得時機已到,要為女兒挑個好夫婿,才急急要遠城來成親。皇上覺得遠城長得不錯,才學謀略也不錯,所以想讓他輔佐桃亦。至於人民群眾答不答應,這都是身後事了。
長歌同我說這事時,我奇道:“皇帝老兒他沒兒子?非要女兒承此大任?”長歌陪我想了一想,愣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此時遠城恰巧推門進來,見我一腳踩在身側的凳子上,一邊手正舉著青瓷茶杯大口飲著,一雙好看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跳了跳。我顫抖著將腿放下來,端正坐好,一時沒話說:“呵呵……呵呵……”
遠城道不嫌我方踩過的凳子髒,自顧自就坐下來,盯著我瞅了好一會兒,說:“陛下他確實就這麼一個女兒。”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啊?”隨即又反應過來他在說桃亦的事,而後一聲:“哦。”
“雖然他宮中儲著那麼些娘娘,可這麼多年來他心中僅有已故的皇后一位。我幼時隨父親進京有幸見得一面,確是傾國傾城的風姿。”他盯著我的眼睛,像是在想些什麼,忽然接著說:“皇帝多謀,唯獨在這一件事上糊塗。先後對家父一見傾心,因皇帝要娶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幾番都被皇帝從鬼門關裡救了回來。其時先後身心俱疲,卻不見家父,只有皇帝在她身邊日夜陪伴溫柔耳語。最終還是心灰意冷地嫁了,生桃亦時難產而死。”
我本以為遠城口中這一番愛恨糾葛偏心的是他父親,可由他道來,彷彿造成這樣結果的是他父親,他的父親,是個貨真價實的負心漢。
他沒說話,長歌神色卻有些錯愕:“封王……其時,其時……先王不是被當今皇帝外遣平塞北之亂麼?”
遠城淡淡道:“是。”
我恍然了悟了什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皇帝也是個一不做二不休的主啊。他為了娶到先後竟然用了這樣卑鄙的方法,而且這樣疼他們的女兒桃亦。那麼……和桃亦出走之事脫不了干係的我……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果然皇帝沒準備讓我見到明天的太陽,這一天夜裡,月上中天,涼風習習。遠城在院子中間的涼亭裡就著月光曬鹹魚幹。我靠在窗臺上嗑瓜子,一邊嗑一邊覺得臉長得好看真的特別重要。連曬鹹魚都像絕世名伶目光憂鬱地在拭劍。我剛剛磕完一把瓜子,正想叫長歌過來幫我扔瓜子殼,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小步跑到我跟前,嘩地一低頭,掐著嗓子道:“皇上急召!”
“哦……”我鎮定地顫了顫,一把瓜子殼鎮定地落到地上,其中有幸者還鎮定地滾了兩圈。“那個啥……要不要支會遠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