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爆裂的聲音,金屬與胸骨摩擦的聲音。她聽到了死亡的召喚,看到了死神在揮手。因失血過多而冰冷的四肢,漸漸泛白的畫面,聽不到呼喊與廝殺,在下一刻,世界安靜了……
朱樂坐在床邊大口的喘著氣,如紙一般蒼白的臉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緊緊握著的雙拳,空洞無神的眼晴,那一幕彷彿重新在她眼前上演了一遍,看著自己被箭穿透,看著自己無助地倒下,看著自己的屍體被四周的將士踐踏而過……
突然,她從床邊爬起,踉蹌地衝到桌邊,抓起桌上的茶壺向杯中倒著茶水,然而,因顫抖而無法保持固定的手卻不斷地將茶水灑向杯外。惱怒之餘,她狠狠地將茶壺摔到地上。
伴隨著那一聲瓷器的碎裂聲,門外也同時響起了聲音。『駙馬爺!』
『沒事,不小心打破茶壺而已。』朱樂儘量維持著平靜的語氣回答。
『需要屬下再送一壺嗎?』
『不用了,我累了。沒事不要打擾我。』
又一次恢復了安靜。朱樂強迫自己安定下來,她不斷地做著深呼吸,不斷地吸氣吐氣……只是胸口還隱約殘留著那種生疼生疼的感覺。
探手撫著胸口,試圖緩解心中的鬱結。只是,當掌心探到胸口感受著心臟那強而有力跳動時,朱樂突然愣住了。她彷彿遺忘了些什麼。是的,是那面銅鏡!
她記得,當日掉進鄔爾曼那盛滿藥水的浴池中,身上並沒有帶著那面銅鏡,那麼,它究竟被放在哪裡呢?她四處翻找著,終於,在她摸到床上的被褥時,她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是的,她找到了,這個唯一可以證明她存在過的東西。
撥開了被子,她輕輕地將銅鏡取了出來。捏在手中不斷地用衣袖擦拭著那不太光滑的鏡面。鏡面照出的人形有些霧濛濛的,似真實亦虛幻,笑容也顯得那樣無奈。
只是沒想到那個老和尚真的遵守了諾言,將這面銅鏡交給了自己,雖然她不知道那老和尚是如何做到的。這是一件說起來誰也不會相信的事情,是她自己囑咐那老和尚將銅鏡交給如今的自己。
如果當日有這面銅鏡,她便不會被那冰冷的箭穿透了身體,也不會無助地倒在了那一片血泊之中……
『我究竟該怎樣做才能阻止那一場悲劇的發生?既然我可以回到如今,那麼我是否可以逆轉命運?』
朱樂對著鏡子,輕聲地呢喃。看著鏡中的自己,她輕輕地解開了髮髻,任髮絲鬆散地披在她的肩膀。看著蒼白的臉龐投影在鏡中,她抿了抿嘴。
都快不記得了,這張有些憔悴卻又略顯稚氣的臉龐。她需要經歷戰火,需要經歷日曬雨淋,需要經歷無盡的殺戮,那是一種極度殘忍的摧殘?會恐懼,會不忍,會想逃。可是,就是因為這樣的摧殘,才會造就成為如今的自己。雖然人已不在……
這條泛紅的感情線,依舊分著叉,不會再為誰而合,丁宣的心中已然有了人,是自己亦不是自己。是駙馬而不是朱樂。而丁宣亦不是自己擁有過的那個丁宣。一切都在改變,但命運卻仍然在向前推進。
朱樂緩緩地將手掌對著銅鏡攤開,她想看一看這條泛著紅的感情線究竟是意味著重疊的命運還是那不可預知的結果?
她可以預測事情的發展,因為那些都是曾經發生過的,她早已經歷過一遍。只是,當重新攪亂命運的輪盤,發展會給她來的是驚喜還是夢魘?
此時,略帶著夢魘般的驚喜。
手掌的影像在銅鏡中朦朧地呈現,只是那條泛紅的感情線卻已然消失不見。朱樂驚詫之餘緩緩地將手掌轉向自己,動作很慢,慢得她可以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果然,當一條猩紅映入眼簾時,她屏住了呼吸。猛然地,她將掌心再一次對上銅鏡,可是看到的依舊是那隻乾淨的手掌,沒有一絲紅色!!
鐺地一聲,銅鏡被甩在了地上,滑行到了門邊。朱樂震驚地表情,不可思議般的擰著眉。
『駙馬爺。』房中的異響,再一次驚動了門外的侍衛。
『我沒事,不要進來。』朱樂衝門外大喊道。她緩著氣,臉上逐漸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沒有邪氣,沒有陰沉……
她快速地跑到門邊,拾起了銅鏡,仔細地擦拭著,小心地檢視著是否因她脫手而使銅鏡有所損傷!為了確認她的判斷力,她又一次將掌心對上銅鏡,這一次,一如之前一樣,還是那隻乾淨的手掌。
『你……應該在吧?』
銅鏡中沒有任何反應,但這並不影響朱樂此時愉悅的心情。『你聽我說,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