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啼笑皆非,叉著腰問:“幹什麼呢這是?堂堂軍營都快被你們弄成雜耍場了!成何體統?”
那軍卒惡人先告狀:“隊長,文諾打翻了水桶,還想打人!那鞋就是他的!”
張正楷看看手中鞋,再看看光著雪白腳丫子的少年,“撲哧”一笑:“河大,你好好的欺負人一小孩子做什麼?”
河大還想耍賴,李張二人身後有人低低重複著一個名字:“文諾?”
那個人不慌不忙踱到前面來,直視著半邊身子溼淋淋的軍服少年:“果然,隱藏一片樹葉最好的地方就是在樹林裡。誰能想到梁國世子最愛會以普通士兵的身份混跡于軍營?”
李平生陪笑道:“殿下,裴將軍在那邊營房恭候………”
殿下襬了擺手,徑直走到文諾身邊,伸手去摸對方耳垂,被少年一個激靈避開了。他捻動著手指,笑了起來:“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有什麼魔力,能讓一國世子擱著他千嬌百媚的新娘子不理,鎮日裡與你廝混?”
張正楷也走到他們旁邊,將鞋還給文諾:“殿下,文諾是在編士兵,不能隨便出軍營的。”
娃娃臉殿下的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風,聲音卻冷冰冰似嚴冬霜雪:“楚國連公主都嫁了給你們,梁國竟然捨不得區區一個士兵?”
李平生的笑容消失了:“殿下,卑職沒這麼大權力,這事您請去找梁王商量。”
子皓沒回答,只是抬起手來,輕輕一擊掌。隨即不知從哪兒冒出幾個勁裝漢子,來到他身邊躬身行禮。
平生又驚又怒:“你們、你們想造反嗎?”旁邊正楷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吳將軍,殿下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進去的,吳將軍!”
年輕將軍摔掉門子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大踏步朝驛館內院闖,一路造成了巨大破壞。
這麼大動靜甘子皓當然不可能沒聽見。所以,當吳鳴步入內院時,他已經站在門廊下迎候。
“吳大將軍,這個時候造訪,有什麼指教嗎?”
這位殿下剛剛在梁國軍營裡上演了一場全武行,挾持了某士兵關在自己下榻處,現在卻裝出這麼副行若無事的模樣,還真能把人氣瘋。
吳鳴深吸一口氣,再三提醒自己冷靜,聲音裡還是不免夾雜了些許惱怒:“殿下,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與梁國商議共同佈防的事宜,你好端端的去綁了那個文諾來做什麼?”
子皓一聳肩:“不做什麼,就這麼關著唄。反正樑王看他不順眼,咱這是幫了梁王的忙,他沒理由怪我們的。”
“別跟我說我們!”吳鳴太陽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梁王怎麼對文諾,那是他們的家事,你來橫插一槓子算什麼?而且,你是從軍營裡把人擄走的,你這種做法,叫梁國軍隊臉往哪兒擱?”
難得看到吳大將軍這麼激動,子皓好奇地瞪大眼睛,撓了撓後腦勺:“嗯嗯,好像是不太好。可是,做都做了,怎麼辦?要不你先進屋,再來慢慢教訓我?”
吳鳴嘆口氣,踏進門檻:“殿下,不是我要說你,你也將及弱冠的人了,怎麼做起事來還這麼孩子氣,不考慮後果?”
子皓跟在他身後,悄悄做了個鬼臉:“我就這衝脾氣,以後我改還不成嗎?”
兩人邊說邊來到內室,吳鳴抬手推開門,眼前一幕令他為之絕倒:那個身世伶仃被迫與愛人分開在軍營裡飽受欺凌現在又被人綁架前途未卜的俘虜蹲在地上,正專心致志地指揮一隻小烏龜原地打轉,喜笑顏開。
“喂,你!”
吳大將軍一時被氣得發懵,連對方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文諾反應很快,一把抄起小烏龜塞回衣袋裡,滿臉警惕地看著門口來人。
吳鳴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怎麼、怎麼還有心思玩這個啊?”走到文諾跟前蹲下,仔細打量著那張乾乾淨淨的臉,“你就一點都不難過?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少年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如果我大哭一場,你們會放我走嗎?”
吳鳴一愣,未及回答,身後子皓開口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的。”
文諾默然笑笑,一臉“是吧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著吳鳴,把後者看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低下頭去,卻發現小孩的腳是光著的,吳鳴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往頭上湧去,二話不說手臂一掄將小孩抱起來:“這麼冷的天,為什麼不穿鞋襪?”
文諾不說話,掙扎著要下地,被扔在了屋角的雲床上。
子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