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隨意打罵的物件只剩了劉大山一人。若是他興致上來,拳腳相加都是小的。
飯菜味飄了出來,一家四口圍坐著吃完飯,許錦逸又等了多半個小時,房屋終於被人開啟。
“給,吃吧!”劉母面上無肉,臉頰內陷,顴骨突出,一臉的尖酸刻薄相,她隨意將飯碗砸到了許錦逸床頭,“真是個敗家小子,你是幹什麼吃的,連兩小孩都看不住,還被車撞?算了算了我看見你就頭疼,早知道我就不該買——”
雖說劉壯夫婦看劉大山不順眼,但買賣兒童始終是諱莫如深的話題,兩人在劉大山面前並不敢提。
“哼!”自知失言,劉母臉色更加難看,“連個床都下不了,吃個飯還讓人送,真是討債鬼!”
說完,劉母走出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許錦逸瞥頭看向床頭的飯碗,裡面只有一碗清粥,泡了個黑黃的饅頭,還插著一根又粗又老的鹹黃瓜。
瞪了半晌,許錦逸端起飯碗,一口一口將這個饅頭和這碗粥都吃掉了。
要想逃離這個地方,他必須得保持力氣。
想他許錦逸竟然落到了這步田地,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但即使被人這樣侮辱,許錦逸也從未想過要退出遊戲。他心中的確有對劉大山的憐惜,更有對劉壯夫婦的憎恨,但此時胸中充斥著的,還是滿滿的激動與期待。
經歷了三個世界,他在每一個世界中都會遇見自己的愛人,更幸運的是,總有證據表明,三個世界的愛人是同一個人!
這讓許錦逸欣喜若狂。
他鐘愛自己的愛人,他期待再次遇見他,即使在遇見愛人之前會受到許許多多他並不需要忍受的痛苦,許錦逸依然義無反顧。
只要再次遇見他。
除了送飯,劉家人輕易不會踏足這個破舊的小房間,許錦逸躺在床上,拿出鄭榮瀚的畫像和周榮邦的影像,自得其樂的回憶著與愛人的點點滴滴。
唯一的遺憾,揹包格子中沒有第一個世界中趙承厲的影像。但許錦逸並不會因為這個而心生落寞,他知道他們三個是同一個人,鄭榮瀚是趙承厲,周榮邦同樣也是趙承厲。
回憶愛人之餘,許錦逸也不會忘了思考擺脫這個家庭的對策。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字:逃!
想來再過不了兩天,劉壯夫婦就會被劉母姐姐勸動,找來縣電視臺的記者演繹一場“母子情深”。
許錦逸不是沒想過藉著這次機會,在縣電視臺的記者面前揭穿劉壯夫婦的真面目。但仔細思考過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覺得這個方法不太妥當。
追根究底,縣電視臺的記者為什麼要去醫院採訪劉大山,還不是因為劉母姐姐在縣電視臺有個熟人?縣裡的可憐人有這麼多,要按正規程式,劉壯夫妻就是排上兩年的隊也輪不上。
甚至很可能,連採訪的記者都是那位熟人找的自己人。
在鄉下這種熟人關係錯綜複雜,他們就如一隻密密麻麻的網,明目張膽地將事實真相掩蓋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他將劉壯夫婦的虐待罪行告訴給那位記者,記者寫的稿子很可能也會是“母子情深”,甚至連“母子情深”都算不上,他或許會直接顛倒黑白,將劉大山為了救弟弟傷了左腿一事寫成劉大山頑皮貪玩被車撞。
記者最會控制輿論,而輿論又是這個社會最利的刀刃。
屆時,別說許錦逸會打草驚蛇惹怒劉壯夫婦,恐怕連他劉大山的名聲都保不住。許錦逸再想逃離這個地方,更是難上加難。
因為許錦逸一無所有。
儘管這個貧窮小農村也有善良的人,但這些村裡的人最看重的是血脈,是面子。
即使劉壯人再渾,他也是正正經經的劉家人,即使劉大山再可憐,他也是被劉壯夫婦從外面買來的野孩子。更別說,劉壯只在家裡兇,在村裡人的眼裡他還是很老實肯幹的。
再者,若是他們幫了許錦逸,日後與劉壯夫婦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面子上怎麼過得去?
所以,村民們不可能幫助這個跟他們沒有一點兒關係的劉大山。
許錦逸此時真的是孤立無援,他若是不想配合劉壯夫婦表演一場“母子情深”,他只能逃,更要趕在劉壯夫婦將他送到醫院之前逃。
至於拖著一條傷腿要怎麼逃,逃走之後又該如何生活,許錦逸卻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現在對於他來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這個劉家蛇窟,只要離開這裡,憑藉著他三世的生活經驗,怎麼也會比如今吃黑饅頭就鹹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