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石階上行,老曾突然在路邊扯了一把鮮花,向岔道走去。我指責道:“老曾,你這可不對哈,破壞公物也還罷了,可你都60了,還採路邊野花,會把我們這些小朋友教壞的。”
老曾嘿嘿笑著沒有答腔,埋頭向右上的一個平臺走去。平臺上是一個紀念碑,碑上刻的是“志願參加抗日戰爭犧牲的蘇聯軍官,司特諾夫、卡特諾夫烈士之墓。1959年立。”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正在碑前瞻仰。
老曾把花放到墓碑前,向碑鞠了一躬,然後才回頭告訴我們:“我每次來這裡,都要給他們獻個花。”
小敏好奇地問:“曾伯,是不是他們救過你和你的家人?”
老曾搖搖頭說:“這倒不是。抗戰時期,蘇聯曾經派了一千架飛機到重慶,以志願兵的名義參加保衛重慶的空戰,如果沒有這些飛機,重慶在大轟炸期間還要死更多的人。由於這兩個飛機員死得太冤了,所以我給他們獻花。”
“怎麼個冤法?”我追問道。
“冤之一,他們的飛機被擊落在彈子石長江一帶,當時並沒有死,是救援太慢淹死的。空軍死在水裡,所以很冤。”老曾又指著墓碑上的俄文講:“這個卡特諾夫的俄文寫錯了,寫成了卡特諾娃,成了女人的名字,此為冤之二。”
潘天棒驚奇地問道:“曾叔叔,你居然還懂得俄文啊!”
我說:“這個有什麼奇怪,老曾他們這一輩人大部分學的外語都是俄文呢。我奇怪的倒是另一≮。qisuu。 奇書網電子書≯點,這兩個飛行員犧牲在長江裡,為什麼墓碑卻在鵝嶺?”
老曾說:“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當年蘇聯飛行員主要是在萬縣阻擋日本飛機。”
碑前那位白髮老人轉過身來,插嘴道:“說得不全對,1938年和1940年,他們兩位是在重慶病死在仁慈醫院,醫院安葬他們在袁家崗左側山頭,後移至袁家崗至石坪公路右側,因修袁家崗到石坪橋的公路,1956年移到江北楊家花園的陵園墓地,但是那裡的墓地太狹小,政府覺得長期安葬國際烈士不當,1959年的時候,經重慶市委決定才遷葬到這裡。淹死的飛行員另有其人,萬州有一個庫裡申科烈士墓,是他們的大隊長,才是犧牲在江裡的。他在戰鬥時發動機出問題,降落在長江,但他體力不支,游到岸前淹死了。”
這個老人看起來比老曾年齡大了許多,但腰板卻挺得筆直,可能以前是位軍人,說話不容置疑。
“發動機中途出問題?那是裝備太差了、飛機的質量太歪了,是不是中國造的?”潘天棒是一個軍事發燒友,忍不住接過話頭。
白髮老人瞧了瞧了潘天棒,講道:“小兄弟,那是蘇聯的飛機。中國那個時候只有91架可以用的飛機。蘇聯飛機雖然比中國的好得多,但還是不如日本,所以在空戰中很被動。到1939年後,蘇聯戰場吃緊,援華的志願兵空軍就撤走了。”
“對!”老曾說:“40年以後,日本飛機對重慶的轟炸就瘋狂起來了。如果蘇聯空軍還在,重慶大轟炸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潘天棒問:“那個時候,還是美國的飛機最好吧?”
白髮老人講:“當然!美國援助中國抗日,成立了一支專門的空軍部隊,用的都是美國戰機。他們在雲南、緬甸打空戰,把日本打得灰頭土臉,主要原因還是飛機制造技術水平更高。因為連戰告捷,重慶的老百姓把這支美國援華空軍稱為飛虎隊。領導飛虎隊的那位陳納德將軍離開重慶回國時,蔣介石給他開了一個歡送會,派車去接他,但在路上就開不動了,因為給他送別的重慶人太多,把沿途的路全部塞滿了。老百姓最後是把這輛車抬起來走的,還繞了好多彎路,抬上一個個石階,陳納德才到達主席臺。那時的報紙上講:自從馬可波羅以來,還沒有一個外國人能夠如此博得中國人的人心!其實啊,我看陳納德之了不起,是因為他在中國呆了八年,一直努力幫助中國人抗日。但中國飛行員素質並不差,愛動腦筋而且更亡命!40年的時候,一幫中國飛行員發明了用小降落傘丟炸彈,在空中引爆的戰術,那段時間,這些中國飛行員用這個辦法把日本人打得很慘!如果當時中國軍隊有和美國質量一樣好的飛機,我們一樣會取得飛虎隊那樣的戰績!”
潘天棒悄聲在我耳邊說:“其實我小時候的人生理想,就是造飛機。”
我嘲笑他道:“怪不得中國空難那麼少,原來只是因為你搞旅遊去了,幸運啊!”
我們和老人一起從紀念碑下臺階,老曾又問道:“聽說陳納德走的時候